那是狂死郎第一次遇見阿椿,漆黑的夜色,長空之上隻有月亮遙遙的俯瞰着,她穿着補丁很多的衣服,黑色的長發沒有盤起來,淩亂的散着,衣服有點小,一大片的手臂露在外面,襯着她的四肢長長的,很瘦,更有種久不見天日的蒼白
一閃而過的眼睛銳利冰冷的像滲了毒的刀,陰沉沉的把半顆纏了詭異花紋的蘋果往一個門牙都沒了的官員嘴裡塞
如果不是兩個人的身影倒映在牆上,狂死郎甚至以為自己誤入什麼鬼魂索命現場
她的嗓音沙啞,每說一句話都伴随着止不住的笑聲
“這個蘋果是給你送來的,讓你也感受一下我的快樂哈哈哈哈哈”
那模樣,形似惡鬼。
狂死郎落在屋檐上的聲音很輕,然而就是這樣非常輕的聲音也被裡面施暴的人察覺到了,她猛的回頭,與正背着包裹的他撞個正着,而此時,他是偷拿錢财,劫富濟貧的醜三小子
屋裡的女人扯着正在顫抖大笑流着淚男人的頭發,男人的發髻已經散了,趴扶在地上不斷求饒,她的力氣很大,甚至可以輕易的把那肥胖如豬的人提起來
被提着的官員腫脹起來的面容擠壓着眼睛,不時發出似哭似笑的聲音,擁擠成一條縫的瞳孔在月光下映着他的影子,一時之間竟散出狂喜而惡毒的光芒,然而也隻是這麼一刹那的光芒,轉瞬便熄滅了
她半點不在遲疑,抽出架子上的武士刀,幹脆利落的抹了官員的脖子,手法利落,不像武士,也不像忍者,鮮血甚至都沒有濺在身上
被殺的人捂着脖子,身體不斷抽搐,她反手把刀塞進官員的手裡,整個人的動作非常輕盈,如同沒有重量一般,輕飄飄的後退連腳步的摩挲聲都沒有發出
顯然,這次是癫狂自殺劇本
并且是當着一個小偷的面,似乎完全不怕他嚷鬧和威脅
詭異的,沒有人被這樣的大的聲響吸引過來,夜裡寂靜的如同一潭死水
處理完後,她把沒吃進去的半個蘋果重新塞進懷裡,拿着兩尺長的一把刀,才緩步向門口的他遙遙望來
他終于看清了這個人的面容
一張很普通的臉,很白,也有可能是頭發太黑導緻的,表情似笑非笑,猙獰異常。顴骨下微凹,顯然是有些瘦脫了相。黑色的頭發沾在臉上,彎曲的貼合面容。
“你是誰?”她的聲音非常沙啞,像是壓抑着什麼,整個人沒站直,微佝偻着脊背,似乎有些累一樣,但對于注視着她幹完這一切的人來說,他下意識緊繃了背脊,仿佛看到一條毒蛇曲身
狂死郎沒有出聲,他皺了皺眉,仔細思考花都什麼時候又出現了這樣一個人,似乎從未見過從哪個大名的轄區流浪過來的?尋仇?還是隻是單純的殺人魔?
花都夜晚的深處爆發出一聲悶響,遙遙從花街那邊傳來,火焰的亮度如同綻放的花,愈發張狂舒展起來
站在窗口的人傾斜了一些動作,似乎極快的往那邊瞥了一眼
我不知道他繼續站在這裡還有什麼事,不過這不妨礙我的心情很好,身體與精神的拉扯讓我已經很久沒有睡過一個好覺了,但我還是覺得振奮,無它
我竟然在放棄任務後見到了另一個任務目标
醜三小子
高大健壯的身體,在月光下銀白纖長如同綢緞般的發尾,他微微蹲伏站在二樓的屋檐上,蒙着臉看不清面容,明月高懸,月光落在他的後背上,模糊了明亮的發絲,随着微風緩緩搖曳,與阿椿記憶裡的人幾乎一模一樣
真是美麗的頭發
這也是阿椿驚鴻一瞥後第一個出現的想法,那時候的她病入膏肓,無藥錢醫治,洋子的醫術對她的病毫無辦法,隻能乞求城中的大夫,但她們真的太窮了,在距離二十年之期的前四年,阿椿在病逝前,曾得到過來自花都的義俠,醜三小子的幫助
讓她本該提前死亡的生命,向後延長了一年多的時間
一生與幸運無緣的她接住了從天而降的金錢,也接住了繼續活下去的希望,她希冀的仰着頭,見到了她此生唯二絕對不會遺忘的人
那是怎樣的執念呢,即使死亡都懷揣着的溫暖,即便是贈予所有人的,也被那個孩子小心翼翼的捧在懷裡
她最期待的就是在夜晚到來的時候,遙遙看着夜空,等待那個總會在夜晚出現的身影,他後來會安靜的把金扔進她們屋裡,發絲一閃而過,如同一隻輕盈的貓般,很快就不見了
真是美麗的頭發啊,在臨死前,女孩閉上眼睛,輕盈的歎息逐漸消失,真可惜,她甚至沒有來的及說一聲感謝。
請幫我報答那位大人吧,請幫我守護洋子吧,請求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