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方面是自己最重要的朋友，可他的本質卻是利維坦，是人工智能的一部分，利維坦死的話他也會死，一方面則是全人類的未來和自由，究竟該選擇哪一個……其實這對小春來說，壓根都不能算是一個選擇，因為他根本就沒有選擇的權利，這份選擇的壓力實在是太大太大了，一個人和整個世界相比，是微不足道的，無論這個人是誰，即使是電車難題，當一個人對上整個世界的時候，這個難題其實也不算是難題了。...

因為無論是誰都不可能為了一個人而放棄整個世界。

哪怕小春真的選擇了勇仁，那麼勇仁就算暫時活了下來，也是活在一個沒有未來，沒有自由，隻有人工智能的世界裡，無論他能否恢複原本的意識，或者永遠被利維坦占據，對他而言可能都是生不如死，隻會一直痛苦下去，所以……無論是為了勇仁，還是為了全體人類，小春都隻有一個選擇。

〖可是……我為什麼按不下去呢……〗

小春伸出去的手指呆呆的懸停在了yes按鈕的上方，微微顫抖着，卻是始終無法按下去，人工智能是不會說謊的，這點小春很清楚，隻要他按下這個按鈕，那麼人類和全世界就都得救了，勇仁……也不必活在一個沒有未來的世界裡飽嘗痛苦，這明明是一件好事吧？對大家來說都是好事，可為什麼……

兩道眼淚緩緩從小春的眼眶中湧出，劃過了整個臉頰，滴落在了地面上，雖然他真的是這麼想的，理智分析也告訴他是這樣的，可他心裡其實也明白，這不過是他欺騙自己内心的一種方法罷了……蝼蟻尚且偷生，如果能活着，誰會選擇去死啊？隻有活着才能做出選擇，隻有活着才能做出改變，甚至要感受痛苦都必須要活着才行，死了，就真的什麼都沒有了……

他現在按下去，人類就會得救，可勇仁卻會死……就再也看不到他了……無論發生什麼都再也看不到了……

忽然間，小春的腦海裡冒出了許多奇怪的畫面，似乎是他的記憶一樣，這些畫面有的還算正常，有的卻充滿了奇奇怪怪的詭異感，就好像做夢一樣，但無一例外，這些畫面全都是跟勇仁相關的，這些畫面的出現讓小春覺得一陣頭疼，有種想喝點熱巧克力的感覺，就見他抱起腦袋蹲下，口中低聲嘶吼了起來，與此同時，那些腦海裡的畫面也逐漸連續拼接，漸漸形成了一段記憶，一段奇怪的記憶……

在這段莫名多出來的記憶中，小春和勇仁走在他們無比熟悉的街道上，兩人也在不斷的進行着日常間的問候和對話，一切都像他們平常的生活一樣，平淡又普通，隻不過這平常中卻透着詭異，比如周圍的樹木似乎時小時大，有時才是嫩枝，有時卻已經化為灰燼，天空中飛過的有時是現代的飛機，有時是未來的高科技飛船，有時卻是古代才有的遠古飛行生物，二人就這樣走着走着，也不知走了多久，勇仁突然開口問到：“……這是第多少次了？”

聽到這個問題之後，小春原本還挂在臉上的笑容忽然僵住了，他的表情慢慢變的暗淡了下來，想了一陣後說到：“也許是幾千次，也許是幾萬次……我也記不清了。可是無論重複了多少次，都沒有變化，一切依然在繼續輪回……”

說到這裡，小春的聲音頓了頓，頭也低沉了下去，似乎很難過的樣子，勇仁就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道：“真是辛苦你了……明明是沒有選擇的選擇，卻要你無數次的重複這個輪回，一次又一次的感受那份絕望，到了現在，即使是我也沒辦法繼續逼迫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