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壽命變長了，日子将會很無聊，就像我，已經不知生死為何物了，更不用談欲望。沒有了欲望，什麼都将止步不前……但我不知道這樣是不是對的……”初神喃喃自語，“小見想報複帝星塔的罪而開創了新的制衡，這種帶着仇恨的恩賜已經偏離了我們本身存在的意義了。而人類想控制初神，帝星塔用責任來束縛，用陰謀來掠奪，想利用我們控制一切。她們孰對孰錯我不知道，也不能猜到誰會更勝一籌，但是大家都已沉迷其中……我為小見做了方舟，但這或許并不是我們最好的退路，可能隻是我的一廂情願自作多情，也可能是新的命運之船……”

“你沒有錯，你隻是想離開。”雪裡撫摸着躺在她腿上的初神。壁爐的火不穩定地跳動着，溫柔的暖光映在她們還有些微紅的臉上。

“嗯……”初神有些出神，“abo世界是小見準備構建的，不論我分化成了什麼，我都會和她結合……”

女孩盯着她，雖然一直是有些冷淡的眼眸，不知為何初神卻看出了一絲隐隐的不爽來。

“怎麼了？喜歡這身體？”初神笑着拉住她的手放在胸口，那裡跳動着一顆鮮活的心髒，“初次發情期不穩定，你還可以擁有我幾天……”

“我不要幾天。”女孩打斷道，“我要我們一起走。”

初神聽到這樣的願望不由有些恍惚。這可以算是唯一一個她真正的信徒的女孩所許的願望，一個是要她的心，一個是要她自由……可是……

“真貪心啊……”初神輕聲低語，“我都把自己給你了……”

“不是，你是大家的。”女孩抽出手，像是有些生悶氣一般不看她了。

初神手指微微蜷了蜷，又松開來輕輕搭在女孩腿上。女孩的身體沒有溫度也并不柔軟，和她做的時候更是疼痛，而和她一模一樣的身體還有很多個，但獨獨就是雪裡的這副身體讓她着迷。

初神想到女孩垂眸從紫苑花野翻湧成海的山坡上望過來的模樣，平靜的容顔仿佛澄澈透亮的琉璃，在這個虛假的世界反射進真實的陽光。

“你來自主星07号？和我說說那裡吧。”曾經有一次她坐在水邊這麼問過。

“那裡陽光很燦爛，農業很發達，人們淳樸而并不依賴于智能機械……”果不其然，女孩不假思索說了許多資料庫裡的東西。

“哎……”初神歎了口氣，“還有嗎？”

女孩想了想，合上了倒扣着攤在胸前的黑金封面的書坐了起來，認真想了想才像是精挑細選了準備講一個故事。

“我被造出來後在那裡過了新年才過來的。主星07号的新年很熱鬧，很多人放的煙花還是現實的，然後我承擔了新年電視台的工作，包括與節目演員的接觸，其中有一個老奶奶。”

聽到這樣的故事，初神也忍不住豎起了耳朵，畢竟她從未和什麼人類深入打過交道。

“她是個有名的插畫家，在這個AI繪畫已經取代幾乎整個繪畫界的時候，她依舊畫着，活到老畫到老。我親眼見到的那些畫并不複雜，也不高超，甚至稱得上是混亂。但人們都說從她的畫作中感受到了一種恐怖又震撼的力量，仿佛宇宙般浩渺，深淵般讓人不寒而栗。空間是無限的，時間是永恒的，這些能抓住人的靈魂，仿佛窺探到某個美麗震撼的秘密。”

陽光落在她無機質的眼眸之底，使之更像高腳杯底晃動的璀璨閃耀的酒液。她還是沒有什麼感情，臉上神色也淡得仿佛暈開的水彩。

“那是仿生機械所不能觸及到的東西，是一個獨特的秘密，是不會向我敞開的門，我隻能看見滿途星光，卻看不見她所看見的不是用眼睛看見的東西。她說她曾在宇宙迷失，空寂又無涯的空間裡她見到了廢墟與光輪的影，瀕臨死亡之時她看到了群星之末起源的閃光，那是宇宙的海市蜃樓。然後她問我知不知道《月亮與六便士》，她說她明白被一種無形的力量變成魔鬼的感覺了。”雪裡盯着朗朗晴空，好像看到了飄蕩的魂靈，“現在她已經死了，她說她很高興能這麼早死去，她要前往她的真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