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世外之星漂浮在宇宙中,時而隐匿,時而亮如星。這夜行至宇宙島,泊了滿船星子,一庭清光繞。
兩位年輕人坐在如水庭中下着棋,簾帷吹拂在側,實是一方靜好。桑雪裡在一邊黑信息,有一搭沒一搭地擡眼看着棋局。
抛開一切不談,方舟似乎真的平靜而美好,仿佛億年前未能實現的大同落在世外桃源中。所有的一切都在告訴她什麼是勞有所獲,什麼是知識與素養,什麼是真正的平等……所有的一切都在向她招手,引誘她認同而沉溺于此。然而這駕方舟又将駛向何方呢?
“子沫足夠聰明,也很謹慎,我并不擔心她。方舟那邊也聽到了風吹草動正在潛行進入那裡。”
“但是這顆大質量星體怎麼看也不像她的手筆,這麼長時間才能形成的僞星體不是在我們這代形成的。”
“哎……要是能把席舟抓來就好了……”何介谟忍不住歎氣道,“方舟這麼早就開始布局的話,誰入誰的圈套還真難說呢。”
“如果它真要用無法抗拒的引力撕碎人類文明的話,這裡恐怕會變成真的方舟,真正制定規矩的權力一旦掌握在方舟手中,新的審判日又将到來。”
“誰來審判?”桑雪裡突然擡眼說道,“這麼多天的研究,真的有人見過方舟的掌舵者嗎?”
“掌舵者麼,大家都是。”何介谟卻與她一般心照不宣,“因為,這裡是‘自由’的啊。”
“所以,怎麼能反抗這裡的‘自由’呢?這隻是自然的引力,就像alpha與omega之間,她也會自然地飄向這方舟的。”
無涯域在一片永恒的黑暗中沉默睡着,将一切波浪封存在平靜的表面中,等待打開的一刻釋放藏匿着的能量。
機甲碎片漂浮着,在紅光的照射下宛如琉璃海。一顆流星般的艙室劃過這片廢墟般的海,逼近了那橫空出世的龐然大物。
“咳咳。”許久沒有動靜的廢墟忽而傳出一聲咳嗽,随着碎石亂屑的顫抖,一個身影從一片雜亂中鑽了出來,她手中還緊緊攥着一塊控制器,爬出來後似乎極為眩暈痛苦,跪坐着緩了許久才恢複過來。
長期處于冷凍倉的深度睡眠極大地損傷了腦細胞與運動系統,她艱難地挪動着僵硬的身體,慢慢走出了這間純白的小房間。
長而狹窄的走廊仿佛望不見盡頭,被金屬碎塊湮沒的房間彌漫着死亡的氣息,埋沒的屍體和塵土一色。
這裡已經發生過一場戰争了。
在這寂寞的墳場裡埋葬的又并非是什麼良善之人,經年冷凍消磨了他們的意志,卻未曾剝去他們的骁勇與智慧。
女人慢慢挪到了破碎冒着黑煙的廳室,那裡曾是他們隻能仰望的地方。
主腦系統所在的主控匣更像一個核反應堆,她在廢墟中看了看那個神秘的地方,仿佛被其所震懾,小心地繞過它摸索去了主控間。
主控間已經失靈,艱難跨過交戰的餘火,她終于找到了自己想要的東西。
頸環咔嚓一聲落地,她松了一口氣,仿佛經年的壓迫力量一瞬剝離。
自由的空氣。
就在她心情愉悅地準備離去尋找出去的路的時候,猛地一聲轟鳴響在了耳畔。一瞬間她在火光中聽不見任何聲音,視野也被模糊的紅色淹沒。
闖入者從火光中走出來,來自本能的警惕感讓她往後迅速退了幾步,但她還是被那雙眼睛注意到了。
“你好,請先留步。”來人文質彬彬地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