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惑秘境裡草木葳蕤,越往木靈給的坐标靠近空中的水汽越多。
這個秘境裡似乎每隔一段距離,時間流速就會變得不同,前一秒還是黑夜,再飛一段就變成中午了。
三百丈而已,她分明覺得自己飛得很快,這樣的時間流速又使她産生一種飛了一夜的錯覺。
戴月手裡捏着一張斂息符,這片密林太暗太安靜,顯然不正常。靈氣充裕的緣故,秘境的樹長得極高,厚重的樹冠圍成了一個巨型的繭。
她撥開垂落的藤蔓,隻見正午的烈日被林木間隙裁成細弱而淺淡的光斑,“繭”中間最低處是一泓靜水。由于過于澄澈,隻能看見水底深邃的墨色,仿佛連光都逃脫不得。
聚陰之窪,大兇。
死傷過百?這有什麼東西死了嗎?
沒有打鬥的痕迹,沒有血腥氣,沒有屍體。
草精騙人?不可能,妖精裡腦子好使的還是少數,大多數腦回路都簡單,問什麼就說什麼。
戴月來回細看,最終視線停留在那灘水上,她腦子裡浮現一個極為恐怖的猜測。
深水泛起漣漪,一串串氣泡撞在水面上炸開,清水瞬間被染成血色。一個人探出頭來,幼鹿般的眼睛,烏黑的發絲在她雪白的側臉缱绻纏繞,嫣紅的水珠從身上滾落,泛起濃重的腥味。
白荼,人如其名,是靡麗之極的純白花朵,攜着毀滅與惡毒的芬芳。
白荼在原著中第一次出現,是在湖中沐浴時被男主撞見。兩人一見鐘情,碰撞出愛情的火花,可是慢慢的男主發現她純真善良、楚楚可憐的皮相之下卻是偏執而殘忍的。
她極喜血食,卻從不自己動手。遇見作惡最愛從旁觀賞,等到獵物們互相厮殺直到同歸于盡,她才施施然走出來把二者吃拆入腹。
男主的動機很好猜,白荼是瀕危的某種上古花精,玩膩了殺掉就有一大筆氣運進賬……白荼是為什麼跟着男主的?難不成是因為愛?
或許是男主殺人後,她可以最快“處理”屍體這個理由,會比傳說中的“一見鐘情”更加靠譜。
既然知道她沒有主動殺人的喜好,戴月緊繃的心情略微有些緩解。正當她決定悄無聲息地退走時,一條藤蔓把她的腳綁住吊起。
瞬間她和白荼的距離被拉得很近。
戴月:草精誤我。
“你怎麼在這?”白荼的聲音帶着餍足和惬意。
她心情好,總歸不是壞事。
被倒吊着的戴月感到腦袋充血,她趁機辨别了一下白荼身上的血氣,沒有業債。
她還真的沒濫殺無辜。
“你挺有趣的,我可舍不得你死,可惜……”明面上白荼确實擺出了惋惜的神情,戴月卻看出她分明很興奮。
“這個地方是個蠱陣啊~如果陣内的活物多于一個,我們都出不去呢。”白荼離她太近,說話的氣噴在她的耳朵上。
戴月頭一偏,看見白荼後頸上的傷口,裡面不是血肉,是交織的木質莖。
幻惑秘境怎麼會有這麼非人的設計?如果真是按白荼說的那樣,對她來說幾乎是死路一條。
這種情況下隻能慶幸白荼沒有親手殺人的嗜好,否則她根本沒有喘息的機會。
不行,必須得說些什麼。
“其實……我是來救你的。”
一個穿着月白長袍的陌生弟子在姜濯筠身邊坐下,姜濯筠微微凝眸,“舅舅,你怎麼來了。”
來人正是喬裝過的長垣城城主。
“阿竹*,都處理好了,你不用擔心。”
隻有少數人知道姜濯筠是姜城主妹妹的女兒,因為男方是個誘拐女人私奔的無恥之徒,上不得台面。
自姜氏沒了,他便帶着姜濯筠到長垣城打秋風,而姜城主總是會對姜濯筠保留一點憐惜。
名門望族爐鼎的命運也難逃一死,然而這種資質又延續在姜濯筠身上……
那無恥之徒貪心不足,竟是把主意打到自己女兒身上,還偏偏找的是軒轅城。
像他們這輩人,誰不知道現任軒轅城主就是靠吃軟飯發家的,這種人的後輩又能好到哪去?
也敢觍着臉肖想長垣城的軟飯。
“他……”姜濯筠張了張嘴,還是沒能問出來。
“廢去修為,扔到死獄了。”
“嗯。”
有進步的是,她現在聽到這樣的消息内心已經毫無波瀾了。
“軒轅城的小子,記憶我們動過手腳。沾血的東西也一并處理了,查不到你們頭上。”姜城主說到這,心裡有些急迫,“那個歸一門的弟子……什麼時候帶來給我見見呢?”
“……等她試煉結束吧。”
提到戴月,姜濯筠就不由自主地想到那天聽到的心跳聲,她被惆怅填滿的死寂心中,頓時擠進來一些鮮活氣。
“哦?竟是新弟子,真是英雄出少年啊。”
才交談幾句的功夫,水鏡裡就失去了戴月的身影。姜濯筠秀眉輕蹙,視線略過衆多畫面,希望能找到一些蛛絲馬迹。
這麼一看,倒确實有不對勁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