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怎麼又病了?】驟然出現的男人嗓音仿若一灣清泠的甘泉,褚雪鏡猛地睜開眼,後背已冷汗潸潸。
她失神地躺在卧床上,秋芝見她醒了,便将一直溫着的藥湯端來,“小姐,先喝藥吧。”
褚雪鏡眼瞳動了動,窗外天色已暗,屋中也因為她醒來點了燭火。
她的身體不喝藥根本沒辦法支撐,于是任由秋芝扶着她坐起來,褚雪鏡接過藥碗,澄棕色的藥湯微晃,一股沒由來的惡心卻湧上喉頭,她偏過頭将藥碗塞回秋芝手裡。
“小姐?”褚雪鏡向來喝藥如飲水,秋芝從沒見過她如此情态,“小姐是不是還有哪裡不适?我去叫府醫來。”
“不。”青絲已被汗水浸濕,狼狽地貼在褚雪鏡的膚肉上,即便她面如透紙,唇色卻還像塗了口脂一般豔紅,“先放那吧,我…我想……”
“今日帶回來的如意酥小姐想嘗嘗麼?”秋芝察覺到她氣息不穩,猜測她可能被魇住了,便順着她來。
褚雪鏡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惶惶然重複秋芝的話,“好,如意酥…如意酥…”
“小姐等奴婢片刻,奴婢去去就來。”秋芝怕她着涼又扶着先讓她躺下,然後才心事重重地從房中出去。
衛北臨窩在屏風角的暖窩裡,無意識地甩了甩尾巴。
他現在摸出一點規律了,他穿成褚雪鏡的貓的契機許是黑夜,一到夜晚降臨他就會變成貓。
不過…衛北臨記得他已經上床歇息了,昨夜穿成貓也是在他睡下之後,所以也有可能是他睡着後就會穿成貓。
無論是哪一種,明天白天他睡一覺就知道了。
褚雪鏡擰眉,雖說衛北臨的心聲她能聽得一清二楚,可若是衛北臨每夜都會穿成她的貓,她礙于衛北臨定然行事不便。
不如想個法子把他送走好了。
說來金雪這隻貓還是三月前蕭胤玦送來的,褚雪鏡見它乖巧可愛便心軟留了下來,前世金雪沒被莫名其妙的人穿,卻也沒能活久,褚玉霜回府後沒幾天就死了。
府醫說是誤食了柳葉桃,那時她正病着,沒有精力去管真假,隻得在喬恩蘭說服下由婢女匆匆處理了金雪的屍體。
前世她不疑有他,可重來一回再意識不到端倪便是枉活了,她不知道金雪是不是喬恩蘭殺的,但隻要把它送走,也許金雪也能撿回一條命。
至于衛北臨心聲中提到的“書”……
【别說,當貓還挺舒服的,什麼都不用管,還不如讓我直接穿成貓呢。】衛北臨是個話痨,穿成貓心聲也不消停,【雖說是惡毒女配的貓,但某種意義上來說,也算是受到了惡毒女配的庇護,那我還不是橫着走!】
褚雪鏡:“……”
褚雪鏡頗覺匪夷所思,讓這種人穿來的意義何在,比她還蠢,偏偏還穿成了身份最尴尬的鎮北王世子。
照他這副德行,能不能活過今年都難說。
【不過我怎麼總覺得哪裡不太對呢?】衛北臨伸長前肢舒展了下筋骨,又懶洋洋地仰躺回窩裡,真把這地方當成自己家了,【真千金女主已經回府了,但是書裡的劇情一個都沒對上,我不會穿錯書了吧?】
【書裡說褚雪鏡表面體弱多病實際上隻是比正常人虛弱一些,但她總喜歡用這一點博取關注、憐愛和同情,特别是在女主回來之後害怕自己的地位被取代還總用自己的病陷害女主,但我看褚雪鏡那病殃殃的樣子也不像裝的啊…】
【算了,等下個劇情點就知道了。】衛北臨很會安慰自己,【要是都對不上,雖然我很想去世,但至少褚雪鏡不會死得很慘,男女主也不用虐戀情深了吧……】
她愛裝病嘩衆取寵,還用病弱陷害褚玉霜……褚雪鏡此時當真好奇衛北臨看的那本書的内容,且不說她病得要死了,就是恃病行兇這種事,她前世一次也沒做過,為何書中會如此描寫?
還是說,在外人眼裡,她就是這般人?
衛北臨正沉浸在自己的想象中,沒注意到褚雪鏡不知什麼時候已經起身,将藥湯盡數倒在樹盆裡。
她不知道這些藥裡是什麼,與其無知吊命,不如險中求生。
前世她被困于閨閣太久,什麼都一知半解,褚雪鏡歎了口氣,把自己擁回被子裡。
想來衛北臨說的是哪種都無所謂了,說她嬌縱無腦也好,說她惡毒心機也罷,反正她褚雪鏡“惡名在外”,也不怕這一盆兩盆髒水了。
倒不如把這些都坐實了,自己還能活得潇灑快活些,她心裡再惶恐慎微,旁人看到的都不過是流言中的她,再多辯解痛苦除了平添煩惱,也無它用了。
倒是衛北臨……
褚雪鏡緩了口氣,輕輕喚了一聲:“金雪?”
她改變主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