盡不盡力的,總歸是治不好,誰又知道呢?
她這邊剛承諾,房中便傳來細微的響動。
秋芝腫着核桃眼打開門,凄戚的面上終于露出笑意,“侯爺、夫人,二小姐,小姐醒了。”
……
紅羅軟帳前,燭火輕晃,暖爐中銀炭烈烈燒着,偶爾迸濺出兩點火星,發出脆響。
“小姐,”秋芝跪在床邊,“夫人果然問了奴婢今日發生的事情,奴婢都按小姐的吩咐答了。”
褚雪鏡伏在枕上,暖被稍滑露出着着輕薄裡衣的肩頭。烏發輕輕落在耳邊,明黃的燭焰将光灑在她面上,白淨的臉上黛眉輕展,眸中柔亮,哪有半分重病的模樣。
“做得很好。”褚雪鏡微歪了歪頭,嗓音中都透露着愉悅,“跪着幹什麼?你做得好我要獎你。你想要什麼賞?”
“……小姐?”秋芝茫然擡頭,見褚雪鏡笑容晏晏,便知道她在逗弄自己,不禁嗔道,“小姐!”
“我認真的!”褚雪鏡目光落在秋芝空落落的手腕上,翻身坐了起來,“過兩日我叫人去給你打個镯子,你戴着肯定好看。”
“小姐不必如此。”秋芝仍然跪着,卻是神情嚴肅,“這都是奴婢應該做的。”
她眼中有愧疚和虧欠,以及一些褚雪鏡看不明的悲傷,她鄭重強調,“小姐,這是奴婢該做的。”
曾經褚雪鏡身在虎穴卻過分天真爛漫,像是一隻被人精心馴養在琉璃中的蝶;如今琉璃已碎,因膽怯而縱容的旁觀者亦是囚籠的幫兇,該為此付出代價。
褚雪鏡不知有沒有聽懂秋芝的言外之意,她隻是溫和地笑了笑,與過去真正的嬌嬌小姐判若兩人,“别跪着了,此處隻有你我二人,不必做這些虛禮。”
再推辭反而生分了,秋芝起身,聽褚雪鏡問:“蕭胤玦那邊如何?”
她直呼太子名姓,并無一絲敬畏。秋芝面不改色回道:“太子派人來探望,但都被侯爺和夫人擋回去了。”
不論怎麼說,至少明面上褚雪鏡是從太子私宅出來後吐的血,即便個中緣由不便明提,但若這般忠遠侯府還當做無事發生,才會引起褚雪鏡的懷疑。
褚雪鏡心情大好,披了一件外衣下床,“我記得去年有人送了我一隻瓷雀,你去幫我拿來罷。”
她和秦合歡演得這場戲其實并沒有完全打消他們的懷疑。然褚雪鏡想要消息,除秦合歡外,她誰也信不過,幹脆将秦合歡放到明處——那日褚玉霜無端與她偶遇,她便料定秦合歡之事瞞不住。
托死前那段颠沛流離日子的福,倒讓她沒前世那般蠢笨不堪,褚雪鏡坐在梨花桌前,托腮沉思時恰好能瞧見屏風邊蜷成一團的金毛矮腳貓。
天色已晚,席宴上衛北臨喝了那麼多酒,都還沒睡麼?
秋芝将那隻瓷雀拿進屋,帶進一絲寒氣。
褚雪鏡挑開檀木盒,忽然眨了下眼。
衛北臨不來才是好事,她管這麼多做什麼。
盒中靜靜躺着一隻流彩缤紛的玉石雀,玉///體通透,褚雪鏡一隻手便能将它握在手裡,指腹輕輕蹭過瓷雀雕琢精細的“羽毛”,連羽翼的細小紋路都清晰刻着。
“這是誰送的?”
秋芝偏頭看了看,一般來說贈禮都會署名,或在禮單上登記,但盒中除了一隻瓷雀外再無他物,包括盒身也是光滑如新,未留刻字。
“奇怪。”秋芝隻能記得這隻瓷雀似乎是送給褚雪鏡去歲的生辰禮,“明日奴婢再去瞧瞧禮單,應當能對上。”
褚雪鏡點了點頭,将瓷雀放了回去,“就收在房裡吧,我瞧着喜歡。”今日在蕭胤玦那間屋裡,她瞥到了一隻和她手中這隻幾乎無二的瓷雀,可她的這隻她能肯定不是蕭胤玦所贈。
會是和她有關麼?
“這幾日我要養病,”褚雪鏡手心撐着臉,指腹有節奏地在頰邊輕敲着,“除秦大夫外,一律不見。”
“那府中的……”
女人桃花眸微狹,冷漠道:“不見,統統不見。”
“對了,”褚雪鏡看了秋芝一眼,“你告訴喬恩蘭,我要再選個貼身婢女。”
秋芝微怔,旋即毫不猶豫地應下,“是。”
“還有金雪,”按照前世的發展,明日一早就是金雪的死期,“今晚讓它在裡屋睡,我養病這幾日都不許它出房門。”
衛北臨迷迷糊糊醒來聽見的就是這句話。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