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阿蘇君?”
“是我。”男妖一把扇子敲在胧月夜頭上,故作不滿道,“你應當叫我兄長大人。”
胧月夜後退兩步,對男妖的熱情并不願意回應。
“天狐一族隐世多年,從不問葦原之事。阿蘇君怎麼有興緻來這兩界交接之處?”
見胧月夜一副疏離模樣,阿蘇君将扇子收回腰間,無奈道,“胧月夜,你真要與我們生分至此嗎?”
“不敢。”胧月夜淡聲道,“吾母不過阿倍野之森的一隻小小白狐,與高天原上的神使沒有任何關系,胧月夜自然也不敢高攀。”
“胧月夜,”阿蘇君被眼前的丫頭嗆聲,頓覺無力,“姑母當年因為那個預言被驅逐出族,其中糾葛,我們這一輩很難去評判其中是非。上一代的恩怨,你要歸罪到我頭上麼?”
“你到此處,究竟所謂何事?為什麼阻止我?”胧月夜并不接話,隻問男妖自己想知道的問題。
“為玉藻前而來。”阿蘇君見胧月夜執拗的态度,便不再叙舊,轉而說起正事,“天狐一族從古神處習得預言之術和詛咒之術,然而這些術法沒有為我族帶來多少庇佑,反而災難更多。先祖為了阻止更大災難的發生,用一身靈力繪制成百世圖卷,藏于黃泉之國,并命令除祭司之外,族中後人一律不允許修習此術。近來祭司心境不穩,感到黃泉之國有異變,讓我來處理此事。”
“這和玉藻前有什麼關系?”
“百世圖卷,應該已經被她盜走。”
“什麼?”
“玉藻前自從被鬥牙封印之後,一直在想辦法獲取不死之身。百世圖卷中先祖的靈力加上完整的四魂之玉願力,足以讓她在身死之後,不斷重生。屆時三界之内,無人可消滅她。”阿蘇君一臉嚴肅,“我進入黃泉之國,原來藏匿百世圖卷的地方有我狐族結界,可是當我到那裡時,圖卷已經消失,隻留下夾雜着你魂力的妖狐臭味。你若此時進去,未免招惹是非。當年族中長老對你和晴明本就有心結。若是讓他們懷疑你與玉藻前勾結,隻怕不能善了。”
胧月夜雙眸睜大,電光火石之間想明白了一些事情。“行舟,到底是信錯了你……”
“行舟?”
“此事說來話長,總之圖卷被盜,确實有我一份責任,四魂之玉尚在半妖奈落手中,我會去将圖卷追回。”胧月夜說完,便欲離開此地。
“胧月夜,”阿蘇君喚住重新騎上骷髅秃鹫的女妖,猶疑道,“我知道你與殺生丸百年間形影不離,但如今你與他魂契已斷,雖說如今因為玉藻前之事重逢,但你們之間終究隔了兩百多年,妖怪壽命漫長……你确定要一直與他糾纏下去嗎?”
阿蘇君的話讓胧月夜雙手一緊。女妖沉默良久,最終冷冷地丢下一句“與你無關”,乘骷髅秃鹫而去。
雛菊花田中,黑發紅眸的女妖跪坐在地上,滿身瘴氣四溢。她捂着自己的胸口,努力地笑着,可是眼前一片模糊。
一陣風過。銀發白衣的男妖站在神樂面前,依然是那樣清俊高貴,但看向她的眼神似乎多了些什麼。
“殺、生、丸……”女妖驚訝地睜大眼睛,一字一句地喚道。
“我追尋血和瘴氣的味道而來。”殺生丸平靜地說道。
“是嗎?”女妖自嘲一笑,“你以為是奈落嗎?讓你失望了吧?”
“……我知道是你。”一句低沉而溫柔的話,讓低下頭去兀自等死的女妖渾身一顫。
“是嗎……知道是我,還是來了嗎……”女妖無力動彈,臉上卻不自覺浮上釋然的微笑。
殺生丸将手按在腰間,可惜天生牙毫無動靜。
“要走了嗎?”男妖忍不住問道。
“嗯,”女妖歎道,“最後終于見到你……已經夠了……”
風起雲散,那總是簪在頭上的羽毛随雛菊花瓣飄向遠方,追求自由的靈魂終于獲得了她的歸宿。殺生丸望着風逝的方向,沉默着朝前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