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天原的神使宮殿。衣着華貴的白發女妖慵懶地側躺在長榻上,閉目小憩。她忽然察覺到了什麼,睜開金色雙眸,看向來人。
“胧月夜,你們這一個個地,是約好了來看我嗎?”女妖半是戲谑半是打量,“你來晚了,殺生丸剛走。為了一個人類小女孩,這麼興師動衆的樣子,為娘的還是第一次見呢。”
“淩月大人,”胧月夜向坐在上首的女妖施了一禮,說道,“我此番拜訪,是想要向大人請教潮盈之珠的下落。”
“當年鬥牙大人曾與我說,潮盈之珠乃是兄長斬殺北海蛟龍得到的寶物,臨終前将此物托付于二位大人,我若有一天需要洗練血脈,便可請二位大人相助。如今鬥牙大人雖已不在世間,其生前諸事皆有安排,而您是鬥牙大人最信任的妻子,所以,胧月夜冒昧……”
“唔,”淩月姬以袖遮面,半真半假地哭道,“居然不是為了回來看我,真是太傷心了,都這麼越大越不可愛,哼。”
“淩月大人。”胧月夜無奈歎道。
“呐,呐,胧月夜”白發女妖突然想了什麼似的,一臉興味地湊近面前的胧月夜,“你這一臉心事的樣子,是為了我那寶貝兒子?聽說你們前段時間還在一起,怎麼這會兒又躲着不見了?”
“淩月大人,我今天來不是為了跟您談殺生丸的事情的。”胧月夜肅然道。
“如果我偏要跟你談呢?”淩月姬迤迤然躺回長榻,“胧月夜,幾百年不見,脾氣見長啊,怪道當年可以把你與我兒的魂契斷掉。”
“淩月大人,此事……”
“為什麼内心不安?”
“為什麼滿臉茫然?”
“為什麼你的眼中如此嫉妒又如此不甘?”
淩月姬好笑地看着眼前的年輕女妖在自己的發問中失神,又在聽到“嫉妒”兩個字的時候雙眸睜大,一臉不可置信的模樣。
“哦?看來被我說中了,胧月夜,你愛上我的兒子了嗎?”
“愛……麼?”胧月夜低下頭去,輕聲說道,帶着連她自己都沒有發現的惆怅,“我不知道,妖怪的壽命太漫長了不是麼?我們會相遇相伴,也會各自分離。我們之間,相隔太久……”
“當年他察覺到你與他魂契兩斷的時候,尋你不到,曾經冒着生命危險橫渡瀛洲,跑到若狹之地去找八百比丘尼占蔔。”淩月姬以手支頤,眯眼回憶到多年前自家兒子幹的蠢事,“就為了确定你有沒有活在世上,他斬殺了瀛洲附近所有守島的人魚,最後帶了一身傷回來,隻說背棄之人如殘劍,皆不可留戀。”
“是嗎……”聽着這自己從不知道的往事,胧月夜苦澀一笑,心中脹滿揮之不去的難過。
“胧月夜,我這蠢兒子肆意慣了。從小到大,身邊都是依附他,追随他的,除了在他父親那裡吃癟,能讓他挫折至今的,也就是你了,胧月夜。”淩月姬搖頭笑道,“雖然他不說,到底一直介懷,少年人不知事,不知道這世間可貴的,除了生命,榮譽,還需要有那個與他一直同行之人。你們兩個,總要有一個學會坦誠,不然緣聚緣滅,都是遺憾。”
“所以,淩月大人才一直守在這神使宮殿之中,守着鬥牙大人生前的一切托付麼?”胧月夜脫口而出,然而看到淩月姬一瞬間暗下去的眼神,立刻意識到自己這話有多冒犯。“抱歉。”
“罷了,”淩月姬一揮手,閉眼掩去那一絲不願被人察覺的疲憊,轉而說起潮盈之珠,“你此番來意,我已知曉。你當我為何要跟你說起當年事?殺生丸當年遠渡瀛洲,便是從我這裡将潮盈之珠拿去,你要此物,還是得去見他。”
說着,白發女妖睜開金色雙眸看向胧月夜,一副計謀得逞的谑意浮上嘴角。
“丫頭,你準備好去面對他了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