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言川也隻是提出來玩玩,沒想到尹顧風就按程序順着他,就像一關又一關的關卡,每一次野怪都會自己跑出來送死,然後順勢又打開一個又一個隐藏條件。
陳叔此時也笑了,“你們兩兄弟感情這麼好啊。”或許隻是一句感慨,但是讓兩個人都沉默了半響,陳叔接着又說,“我家兩個閨女天天吵架,家裡東西什麼都是成雙成對的,隻要一個人沒有就鬧得不停,做父母的都伴着兩姐妹能和平相處啊,她們倆要是有你們一半好就萬幸了。”
“上次我家小閨女偷看了大姐的書,就被大姐罵,”陳叔歎氣道,“兩姐妹有啥事不能說開,像你們這樣能好聲好氣的聊天,笑着互相玩鬧,不也挺好的嘛。”
“陳叔,她們長大了就會珍惜姐妹情誼了,你别太難過”夏言川認真回複,“在我看來,您是個好父親。”
“嗯,對。”尹顧風聽着夏言川說話,也應了一聲。
陳叔坐在椅子上攥着手,低頭笑了,眼角的皺紋很深,歲月很苦但是仍然有人笑着前行。
“喲,你們這瓶子都快空了,”陳叔急忙站起來,“我去按一下鈴,讓護士過來。”
門口也有一個護士鈴,陳叔走過去按下然後張望着護士的身影,夏言川右手拿着手機遞給尹顧風,“給你,我才不想看。”
尹顧風正待開口,夏言川首先說,“那什麼,我物理也挺好的,你可以問問我,而且要是語文你沒我高,你就等着實現承諾吧。”絲毫沒有再提看手機内容的意思,他不說尹顧風隻得把手機又收回來,把剛才該死的備注又改了回去。
月考那天,夏言川跟尹顧風打了個賭,兩個人在開始前竊竊私語,李鞑延在最後一排看着他倆聊得很歡,一顆芳心碎成了渣渣。
夏言川背緊靠着後排的桌子,看着牆上的時鐘,漫不經心的說。
“要是我分數比你高,你就要答應我一個要求,”夏言川留着話,“反之亦然。”
“但是這件事不能違背本人的道德,我可是秉公執法的良民。”尹顧風沒等夏言川回答,就說了聲好。
回到病房,兩個人取下針沒多久,宋阿姨和陳叔就去隔壁的休息室了,因為尹顧風和夏言川沒有什麼需要的事了,他們現在傷恢複得很好,不出門的話也不需要扶着。
“話說,你會玩哪款遊戲?”夏言川按着針眼,又撕開膠帶看了一眼手背,慘叫道:“我的手,也太慘了吧。”
尹顧風沒說話,撕開膠帶給夏言川展示,“一樣。”
“你怎麼不問問我想讓你幹嗎?”尹顧風又把膠帶粘回去,任由它在手背上遮住那些青紫。
“等你語文出來了,我再問。”夏言川一雙眼睛亮晶晶的,充滿狡黠。
尹顧風笑了笑,這家夥,是真以為他不會提過分的要求。
夏言川對尹顧風想法毫不知情,他翻看李鞑延給他發的消息,全是對某個同學的吐槽,說有個傻逼把他的眼鏡踩碎了,害得他隻有跟老師說用手機放大課堂屏幕看黑闆,況且第二天就月考,隻得放學就被家裡人領走,回去配眼鏡。
走之前,還被姜老頭收走了一個手機,現在這個聊天的手機還是拿他的小金庫新買的。
居然還有人讓能笑面虎的李鞑延這麼生氣,夏言川被狠狠地好奇了一把,“具體經過怎麼樣,說出來讓我開心開心。”夏言川一邊念叨一邊打字。
大眼爸爸:您那邊有門嘛,您請圓溜的滾出去。
夏言川笑了笑,讓李鞑延自己滾,然後退出界面,看見他姐給他發了一長串的信息,附帶一個文件。
姐:這是姓尹那小子當年發生的事,我動用關系查到的這些。
為什麼剛開學的尹顧風那麼難以接觸,又為什麼夢裡會呢喃着那些火,夏言川很想了解尹顧風的過去,他之前在海濱到底發生過什麼,此刻這些答案都在這份文件裡。
可是等文件都擺放在面前的時候,夏言川又不知道該怎麼做了。
自己偷偷摸摸搞這些就像急于窺探尹顧風隐私一樣,要是尹顧風知道了會怎麼看待自己。
“喝牛奶。”尹顧風看夏言川遲遲沒有喝那杯牛奶的意思,牛奶從滾燙到溫熱,再過一會就會徹底冷卻,味道跟熱騰的時候大相徑庭,忍不住想提醒他一句,“那……我給你喝。”
最後一句試探讓夏言川回過神來,這麼好的尹顧風過去到底經曆過什麼,他現在美好,善良,溫柔,一切都是他喜歡的模樣,可是這笑容下經曆過什麼辛酸苦辣,尹顧風從來沒提過的父母,從來沒提過的愛好,還有看書時的沉默寡言。
“不用,”夏言川放下手機,“我喝,誰叫我想長得比你高呢。”高過你,為你撐起你的苦悶。
尹顧風愣了一下,笑了,“你本來就比我高。”
看着夏言川深吸一口氣,然後把杯子裡的牛奶一飲而盡,喝完後努力想裝作輕松地模樣但是又委屈的表情逗笑了尹顧風。
“是嗎?唉!你有沒有發現,”夏言川放下杯子問,“你最近越來越愛笑了。”
夏言川:姐,關于尹顧風的私事,我相信有一天他會願意告訴我。
手機黑屏前的最後一條消息發送給了夏晚晚,夏晚晚收到的時候正在馬路上抽着煙,看着消息,罵了一句臭小子。
自己弟弟談戀愛了,有想法了,就來廢姐姐了。
不看就不看吧,看了不得更心疼姓尹那小子,吸完最後一口煙,夏晚晚把煙頭在地上按滅,确認沒火星了,丢進了垃圾桶裡。
夏晚晚迎着風,看到了天邊的浮雲,道:“天變了。”
她又撥打了一個電話,電話撥通,夏晚晚道:“爸,三年前在海濱的那件事……”
“我去洗,”夏言川搶過兩個杯子,拖沓着拖鞋,走到洗手池沖洗兩個杯子,殘留的奶漬在水流的沖刷下消失的一幹二淨。
尹顧風蜷起左腿,靠在上邊沉了口氣,自己最近真的笑了好多。
看見夏言川認真做題不被外界打擾的時候,試圖跟門口的兩個保镖聊天,勸服他們回家溝通無果,聳拉着腦袋歎氣的時候,還有他裝作不想跟自己說話,實則眼神都在看他的時候。
是了,一颦一笑,一個動作,尹顧風都看在眼裡,突然他發現一個問題,為什麼夏言川會偷偷看他,就像他試圖偷看夏言川一樣。
他的心髒突然有些緊張。
“後天就是‘青信杯’初賽了,我們得跑到十六中去,”夏言川洗好了杯子,把杯子擺放在架子上,“姜老頭給我發消息了,讓我們早上八點到。”
“嗯,”尹顧風仔細觀察着夏言川的神情,“我們班主任也跟我說了。”
過一次被尹顧風看得不自在,手腳都不知道怎麼放,熱氣騰得往腦子湧,“你看我幹嘛,還不過來刷題。”頗有種被看了的黃花大閨女惱羞成怒的模樣,張牙舞,張牙舞爪掩蓋自己的羞澀。
尹顧風收回了視線,心底裡說不出的服帖,“好。”
華燈初上,窗外的白桦樹随風而動,沙沙作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