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顧風返校的時候，天氣依舊很好，他腿上的石膏在前兩天已經拆掉了，因為長達一兩個月沒有使用右腿，小腿肌肉有些萎縮。

他走路的時候有意無意專門給右腿使勁，因為肌肉萎縮，他的右腿跟左腿比起來細了一圈。

本來就很瘦了，腿的差異都掩蓋在東高那條藏青色的校褲裡，他早上對着鏡子理了理碎發，背上書包出了門。

毫不意外，樓下一直站着一個身影，盡管尹顧風讓他不用來這麼早，但夏言川依舊我行我故。

随着夏季來臨，日出越來越早。

那道斑駁的身影從黑暗中逐漸明亮，逐漸清晰，知道印入他眼裡。

尹顧風套着春季校服的外套，他手指扣着肩帶，腳步加快了幾分。

夏言川聽到腳步，立馬轉過身，臉上洋溢着笑容，桃花似的眼睑下至泛着光，他癟着嘴一臉困倦：“好久沒上學，差點沒爬起來。”

夏言川眼底有着淡淡的烏青，打着呵欠，眼底漸漸籠上薄薄的水霧。

尹顧風道：“激動得都快哭了。”不知道這人昨晚幹什麼去了，一看就沒睡好。

夏言川揉了揉眼睛，反駁：“我這是幸福的淚水，别污蔑我昂。”

兩人說着走了一路，在門外吃完早飯，就進了校門。

碰巧門口值日的學生是十三班的班長，班上長得高高壯壯，頭發剃的非常幹淨，他看到尹顧風眼睛一亮，“風哥！風哥！”

尹顧風在班上頗受他的照顧，對他印象很不錯。他點點頭，微笑了一下，“班長。”

班長了解尹顧風的性格，看他笑了笑就知道他心情不錯，心領神會，招呼他們快點進去。

“你可算回來了，想死我了！”沒有尹顧風的日子他都不知道怎麼寫作業了，尹顧風做題又快準确率又高，熊能十分想念尹顧風的作業。

兩人走進校門一段距離，夏言川在旁邊随口一問“誰啊？”

尹顧風差點沒反應過來，意識到夏言川是在問剛才遇見的那個人，他回答，“熊能，我們班長”

夏言川哦了一聲，“他打球嗎？”

尹顧風想起上次魏晨他們打球回來跟熊能的對話，點點頭，“應該打。”他以為夏言川想找人打球，皺着眉，“你身體還沒好，不能打。”

夏言川跑到尹顧風前面，此刻周圍都是趕着上課的學生，若有若無的視線停留在他們身上。

“你到三班，我就不打。”夏言川說完朝旁邊的樓梯跑了上去，頭也不回，尹顧風不知道他怎麼回事。

尹顧風若有所思，想着路上發生的事，他擡步從樓梯慢慢走上去，沒走幾步，莫名跑掉的夏言川又倒回來，他伸出一條胳膊，遞到尹顧風面前。

尹顧風笑了笑，“我以為要到三班你才會扶我。”

夏言川嘟囔：“一碼歸一碼，剛剛我說的是打球。”不是扶尹顧風這件事。

以前他想，這個世界上擾人心弦的人有很多，他才16歲大概很久都不會遇到。

可是現在他不這麼想了，他在16歲遇到了第一次心動，第一次沖動，第一下親吻，第一次奮不顧身。

年齡這道杠把他緊緊鎖住，要是能快點長大就好了，快點畢業，快點大學，快點成為那個無所不能的人。

他手上還緊緊套着那條紅繩，夏言川心想，起碼有一陣子他跟尹顧風都分不開。

尹顧風扣住夏言川的胳膊，少年的熾熱從皮膚相接的地方傳遞到全身，他突然想起來很久以前自己還很小的時候，他在爺爺住的院子裡跌倒的時候，也有一個人扶起了他。

那個時候正式暑假，他每次放假都會跟着爺爺到鄉下的農院住上一段時間，帶着村裡的小夥伴。

他們奔跑，爬樹，偷瓜，摸魚，在整個田野都是他們歡快的笑，肆意的笑。

他們無憂無慮，無所畏懼。

“好懷念啊。”尹顧風突然覺得呼吸的空氣有點渾濁，他跨上台階，一步一步朝着教學樓靠近，每走一步夏言川就擰着眉仔細不讓他摔着，尹顧風又突然覺得這空氣也沒那麼令人難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