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鞑延坐到一張椅子上,魏晨從旁邊的碗筷碟裡拿出一個勺子遞給他,李鞑延接過放進碗裡。
阿婆一拍手,“壞了,院子裡的豆角還沒收呢。”說着就要去收東西,魏晨急忙攔住她,“阿婆,我去收拾,你去看電視吧。”
李鞑延跟着站起來,附和道:“對啊阿婆,我們倆去,你歇着。”他掀起衣袖,擠了擠肌肉,“我倆年輕人,有勁。”
阿婆樂呵道:“好啊,就把豆角擡到屋裡就行了,還有曬得辣椒,也要弄進來。”
她也不啰嗦了,走進房間看電視劇去了。
客廳出去,跟房子連着一個平台,大概有二十平米,邊上擺着一些塑料箱,裡面都栽着蔬菜,蒜苗,小蔥,甚至還有茄子。
在院子右邊,放着兩個躺椅,顯然是納涼用的。
魏晨制止他的動作,擡起曬在一個椅子上的簸箕,裡面裝着曬幹的豆角,黑黑黃黃的很幹瘦,“你坐着就行,你是客人。”
李鞑延好奇的打量着周圍的東西,學着魏晨的動作也搬起一個小簸箕,輕輕松松也不重,他随口道:“都喝你家的湯了,我還能站着?”
“你還沒喝。”魏晨擡步往裡走去,李鞑延跟在後面,把東西放到客廳旁邊的一個空房間裡,裡面有一個木架子,大概有三四層的空間,最底下還有幾個泡菜壇,魏晨把東西放到空着的二三層,李鞑延趕緊把手上的東西遞過去。
“這個大壇子是幹什麼的?”他蹲下身看着土色的形狀其他的壇子,壇子兩頭小中間的大,壇口外有一個壇邊,是用來水封的水槽。
魏晨驚訝道:“泡菜壇啊?你沒見過。”
李鞑延悻悻道:“還真沒有。”
魏晨見他真不知道,心裡想果然是大少爺,這些平民百姓用的東西隻怕他還真沒見過。
“吃過酸菜魚嗎?”魏晨道。
李鞑延點頭,“吃過。”
“酸菜就是用這個壇子泡的,低濃度的鹽水,或者少量食鹽先腌漬,再經過乳酸菌發酵,你看這個倒扣在上面的碗狀物,蓋在壇沿旁邊的水圈裡隔絕空氣,就能弄成泡菜。泡蘿蔔,泡豇豆還有泡椒都是這麼做的。”魏晨把手上的蓋子仔仔細細蓋在壇沿上,一句句描述,李鞑延恍然大悟,“原來是這麼回事。”
“乳酸菌球鍊和乳酸杆菌,之前上課有講過泡菜的原理,”李鞑延看着那圈水,“無氧環境必不可缺。”
魏晨站起來,對李鞑延的專業性弄得有些發笑,“大學霸,還搬不搬了。”
“搬,怎麼不搬,”李鞑延站起身來,動作有點猛牽扯到了腹部的肌肉,他嘶了一聲,魏晨看他似乎有些難受,“胃又痛了?”
李鞑延點點頭,“應該是動作太大扯到了,問題不大。”
魏晨怕他出什麼問題,走到客廳的一個櫃子旁拉出一個抽屜,裡面裝滿了大大小小的藥,他精準的找到消食片,掰了兩粒拿給李鞑延。
“嚼了。”魏晨吩咐道。
李鞑延放進嘴裡嚼了兩下,魏晨又對他說,“你坐着歇着吧,我動作很快。”
李鞑延沒再逞強,他走到平台,在兩張躺椅那裡選了一張躺了上去,樓層不高擡眼望去都是高大的樹冠,在黑夜裡遮擋住視野,他聽着後面那人的動靜,把手枕在頭上惬意的望着頭頂的天空。
月亮明亮,稀疏的星星離它很遠,星光寡淡無比,他感受着腹部的感覺,覺得這一刻特别平靜。
很難想象,他在認識不久的人家裡躺着看星空,在此之前他們還互看對方不順眼。這種感覺跟自己房間擡頭每日都能看到的星空那種不一樣,自己好像很喜歡這種氛圍,有一種煙火的味道。
過了一會兒,魏晨搬過來一張小桌子,放在兩人中間,兩碗冒着熱氣的銀耳湯擺在桌子上,魏晨跟着躺在另一張躺椅上,他姿勢跟李鞑延一樣,頭望着夜色。
李鞑延感歎道:“真爽啊。”
魏晨嗯了一聲,“過一會兒應該會有風。”
風吹過林梢,會有沙沙的聲音,撫在納涼的人身上。
“阿婆呢?”李鞑延問。
魏晨換了個姿勢,“剛出去跟其他婆婆跳廣場舞去了,連電視都不看了。”
李鞑延樂了,“咱阿婆夜生活還挺豐富。”
魏晨長歎了一口氣,“也就這個愛好了。”
果然有風吹來,李鞑延舒服的閉上眼睛感受着涼意,他把眼鏡摘下來放到旁邊的桌子上,按着眼眶裡面的穴位放松着神經。
魏晨偏過頭看着桌上的那副無框眼鏡,鏡腿都沒收随意擱置在桌面上,鏡片有些厚,玻璃看起來冷冷冰冰。
“你度數多少?”魏晨看着眼鏡問。
李鞑延揉着眼眶,眼也沒睜回複:“七八百度吧,摘下眼鏡我就是個瞎子。”
魏晨對這方面不了解,他追問:“怎麼個瞎法。”
李鞑延懶洋洋道:“你有聽說過近視的人三米之内人畜不分吧,我這個情況還有三百度散光,就你坐我旁邊的距離,我也看不清你的臉。”
魏晨把目光對上他的臉,直白的看着他的臉,“是嗎。”
李鞑延停下動作,沒戴眼睛視線虛糊,他眯着眼看向魏晨,“我這樣對焦也看不見。”
“那就不眯着。”
李鞑延用手撐着眼皮,誇張道:“那我睜着眼睛也看不清。”
魏晨呼吸一滞,又看到了那雙眼睛,一個男生的眼睛為什麼會這麼好看。
皮膚又白眼睛又大。
魏晨慌不擇路捧起銀耳湯灌了兩口,嘟囔道:“還真是個睜眼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