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淙還沒說話,沈嘉先炸了。他将頭頂的鴨舌帽往腦後一轉,拔腿就朝來人沖去,“江兆言!你居然還敢來,我——”
“嘉嘉!”戚淙忙伸手攔。
沈嘉不甘停步,側頭看戚淙:“哥!”
江兆言見狀放松了緊繃起來的身體,冷冷看一眼沈嘉,然後面帶不滿地朝戚淙說道:“你怎麼又和這個人湊一起去了,不是說沒和他聯系了嗎?”
沈嘉聞言又要往前沖,胸膛用力起伏,明顯是氣得狠了。
戚淙這次直接側身擋在了沈嘉身前。沈嘉急得大腦發熱,吼道:“淙哥!你醒醒,别再護着他了,他不值得!”
“我知道。”戚淙擡手幫沈嘉把帽子轉回來,“這裡有監控,你是公衆人物,不能動手,我來。”
沈嘉愣住。
江兆言站得遠,沒聽到他們的對話,帶着滿臉不耐大步往這邊走,靠近後還伸手去拽戚淙的胳膊:“你們摟摟抱抱的幹什麼。戚淙,你過來,給我把話說清楚,你之前那通電話是什——”
戚淙順着江兆言的動作轉過身,内心這幾天積壓的情緒化作重重一拳,砸在了江兆言的腹部。
江兆言悶哼,瞪大眼弓背捂住腹部後退,不敢置信地看着戚淙:“你……”
“說完了?”戚淙推開他,上下打量一下這個陌生的男人,隻覺得對方哪哪都很普通,氣質和神态更是劣俗得令人作嘔。他語氣冷冽,“我自己公寓的門鎖密碼,想改就改了,輪得到你來質問?”
江兆言一副見鬼的表情看着戚淙,疼得語氣都不穩了:“你……你中邪了嗎!”
“是,我中邪了。”戚淙上前拽住江兆言的領帶,用力把他扯過來,手指往上,收緊他已經有些松垮的領結,“隻要一想到我爸媽之所以會在大熱的天蝸居在那個破房子裡,全是因為我眼瞎看上了你,我就恨不得殺了我自己……還有你!”
江兆言從來沒見過這樣冰冷銳利的戚淙,一時間忘了反應,隻愣愣看着戚淙。
眼前的人明明有着這世上最溫柔無害的眉眼,眼中卻醞釀着和溫柔截然相反的風暴。像是一朵開得千篇一律的花朵突然纏了荊棘,有了尖刺,放肆展開半合攏的花瓣,伸出了中心帶着醉人甜香的花蕊,引得人忍不住想去攀折,去嗅聞。
和他認知裡的戚淙一點都不一樣。
“江兆言。”戚淙進一步收緊手指,聲音低低的,帶一點沙,混着無起伏的語調,有種危險的性感,“我現在沒空收拾你,最近最好不要出現在我面前。我們的帳,以後有的是時間好好算!”說完把他往牆上用力一推,越過他朝公寓走去。
沈嘉忙跟上戚淙,在路過江兆言時還威脅地舉了舉拳頭:“聽到沒?離淙哥遠點。”說完雀躍地喊了戚淙一聲,跟着戚淙走遠了。
說話聲,開門聲,關門聲,樓道徹底安靜下來。
江兆言終于回過神,後知後覺地意識到自己居然一直屏着呼吸,心口甚至都因為缺氧而微微疼痛起來。他忙深喘口氣,扯開緊得勒喉嚨的領帶,轉頭看着戚淙公寓的方向,不敢置信。
剛剛那是……戚淙?
退房的過程還算順利,送走房東後,戚淙和沈嘉開始收拾行李。
上次來去都匆忙,戚淙沒時間細看公寓裡的東西,這次細看之後,他心裡那股違和感頓時越發濃重。
戚家是典型的海城家庭,全家的吃飯口味都偏清淡,喜甜,怕辣。但戚淙卻從公寓廚房裡收拾出了各種口味的辣醬,冰箱裡甚至還有一份沒吃完的麻辣蔥油面。
戚淙平時喜歡用質感清透一些的沐浴用品,讨厭被沐浴用品在身上留下滑膩的觸感,但公寓裡的沐浴乳卻是一看就很油膩的款。
戚淙不喜歡穿人字拖,覺得穿着腳趾不舒服,但公寓裡卻有好幾雙人字拖,其中一雙大概是穿得太久,鞋底都斷了。
還有譬如枕頭擺放的方式、牙刷軟硬毛的選擇、浴巾的質地……之類許多許多通過物品透露出來的生活習慣,全部和戚淙的喜好習慣不一樣。
太奇怪,也太詭異。
戚淙站在卧室中央,看着衣櫃裡在他看來款式有些土氣的衣服,有種誤闖入别人房子的不适感。
“淙哥,書架上的書你要帶走嗎?”
戚淙回神,再次環顧一圈這個卧室,走出去來到客廳書架邊,看着上面大堆暗黑恐怖風的小說,皺了皺眉,回道:“不要,聯系公寓物業,捐了吧。”
忙活了兩個多小時,兩人終于把東西收拾完畢。
出門時沈嘉先開門探頭往外看了看,确定江兆言已經不在了,才徹底拉開門,回頭朝戚淙說道:“淙哥,走吧。”
戚淙回頭看一眼這個對他來說始終帶着一股濃重陌生感的公寓,低應一聲,提起腳邊的大行李箱。
進電梯後,戚淙又看向了牆上的海報,但也不知道是誰那麼沒有素質,居然把海報上印着人的那一塊給摳走了。
沈嘉跟着湊過來看,問道:“淙哥對這部電影感興趣?那等上映了我們一起去看吧。這部電影剛在國外拿了獎,質量很高。對了,有件事特别巧,這部電影的主演和淙哥你之前拜托我打聽的那個人是同名,要不是我知道這電影的主演是個從小在國外長大的富豪二代,我差點就以為你拜托我打聽的就是他了。”
戚淙猛地轉頭看向沈嘉:“同名?海報上的男人叫顧浔?”
沈嘉被戚淙的反應驚住,往後縮了縮頭:“對啊,淙哥你怎麼了?”
戚淙手心有點冒汗,勉強斂下失态,确認問道:“這電影的主演從小在國外長大?你确定?”
“确定,顧影帝外婆是西國人,他是跟着外婆在西國長大的,當時顧影帝一紅起來,這些就都被媒體扒出來了。”
外婆是西國人,那豈不是混血?
戚淙過快跳動的心髒慢慢平緩,然後沉沉下墜。
不是。
這個人不是他認識的那個鄉下窮小子顧浔。
也是,怎麼可能是,顧浔那傻家夥連掩飾情緒都不會,一緊張就說不出話,怎麼可能去演戲。
他又看向電梯上的海報。
那點熟悉感……可能是好看的人多有相似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