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久不見。”
王宥倩皺起眉頭沒有搭腔,隻是伸手将面前人散亂的黑發撥到肩膀前,遮住了肩上那個最明顯的傷口。林樂芒笑了笑,用指尖點了點她畫得一絲不苟的紅唇,然後攬過她的脖頸賴進了懷裡:
“今天有會吧?你待會兒還來得及嗎?”
“來得及。”
來不及就讓下面的人等,王宥倩并不在乎公司下屬私下怎麼罵自己,或者說她不屑在意,隻要能給公司貢獻業績,就算是他們組隊去挖自己家的祖墳,她也隻會眼皮都不擡地說,“把做好的案子email給我”。
“那剛才的事?”
“等事情發酵一會兒再去處理,我待會兒和萬老師再商量一下。”
王宥倩任由她窩着,沒有回抱住她,但聲音裡的溫度已經開始回升,“你倒是高興了。明明是始作俑者,這件事卻怎麼都不會扯到你身上。”
“你們吵了半天,我都在睡覺,倩姐現在怪我?”
“你少來裝無辜的這一套。你還記得這是萬宇晴的床嗎?”
聽到這句話,林樂芒在她的懷裡坐直了起來,臉和臉貼得很近。她笑意盈盈、眼眸清亮的樣子,要是忽略鎖骨以下那滿身暧昧的印記,王宥倩可能真當她不過是個懵懂無知的清純少女。
這該死的白蓮花。
“倩姐,我們不是戀人。”
林樂芒的聲音好聽,但不隻是好聽。“好聽”隻是個普通的形容詞,不過一個敷衍泛濫的場面話,隻要不是嘶啞刺耳,誰的嗓音都能當得上一個“好聽”。而林樂芒遠在這之上。
青澀、冒着傻氣的校園時代,在那些滿溢着惴惴不安和歡喜雀躍的情書裡,有人說她的聲音仿佛悅耳的鳥鳴,或者銀鈴,這些是爛俗的比喻,是能聽得讓人生厭的類别。還有人援引各種各樣的詩詞,不見得貼切,卻一定得顯露出幾分文學修養,林樂芒看完總是要和朋友哄笑很久。
唯有一次她記得清楚。那是某次看完某個男生的情信,她突然纏着身邊的人,抱着那人的手臂,要她說給自己聽,要她說自己的聲音是什麼樣子。青梅竹馬的女孩被纏得無奈,随手遞過正在閱讀的詩集,指着那一頁讓她朗誦,她讀完後,女孩笑着開口,“我喜歡你的聲音,像‘我們每天早晨的太陽’”。
但這讓人心神甯靜的聲音卻總是讓王宥倩感覺到冷漠,如同現在一樣。林樂芒分得很清楚,分得比自己還要清楚,這是讓她不舒服的事實。像這樣正值青春的漂亮女孩,應該和她給人的外在印象一樣簡單才對。王宥倩不覺得自己是有什麼“非她不可”的情緒,隻是始終想問,這樣一個在娛樂圈裡沒自己有錢、有權也沒有多餘人脈的女孩子,憑什麼不把自己當成是她的浮木,憑什麼不使勁渾身解數來讨好自己。她不願承認,但她确實很不甘心。
“那我要是說我們當戀人吧,你答不答應?”
還沒等林樂芒回答,卧室門就被用力地打開了,在門口和經紀人聊了一會兒的萬宇晴臉色冷得更加吓人,等看清留在卧室裡的兩個人的姿勢時更是氣不打一出來:“你倆還記得這是我的床吧?!”
說着她一揚手,将捏在手裡的新手機扔到了床上,并對林樂芒說,“賠你的。雁姐已經找Nana把你的手機卡放進去了,好像有幾個未接來電,你看一下是不是重要的事。”
新手機沒有上鎖,林樂芒從王宥倩的懷裡出來,扯過被子披在身上,然後開始低頭查看。不僅是電話卡,就連微信之類的app,娜娜也幫自己登陸好了,微信和電話的圖标右上角顯示着紅色的數字。
戳開軟件,置頂聯系人的某一欄裡躺着幾條語音,林樂芒看到名字後想也不想地點了開,新手機的音量設置得有些大,聽着語音内容的她卻顧不上調低聲音這回事了。
“小芒,剛打了幾個電話你都關機,你應該是在忙。我是想告訴你一聲,我的預産期提前了,早上起來不久就開始陣痛,阿海帶着我上醫院了。現在正在産房待産,醫生說應該是今天就會生。”
“我知道你之前排過日程,就是不想錯過我生孩子。但也沒想到會提前一周多,所以和你說一聲。等你忙完這段時間,來醫院就可以直接看到寶寶啦。好了,不打擾你了,你好好工作,注意休息。”
聽完語音,林樂芒對着亮着的手機屏愣了兩秒鐘,回神時她已經撥通了助理的電話:“娜娜,你幫我訂一張回去的機票,你算下時間,訂我能趕上的最近的一班。”
“明天的戲?我知道,是在下午嘛,我會趕回來的,我有點急事。嗯,我半個小時就能出門。”
她挂了電話,回頭看見旁邊若有所思的兩人,又勾起笑容說:“倩姐,晴姐,我有點事,去沖個澡就先走了。你們忙吧。”
說完林樂芒扔開被子下床,有點蹒跚地走進了盥洗室。等到水聲響起的時候,萬宇晴才側過臉看向坐着的人,幽幽地開口問:“那是誰啊?”
“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