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房門被從外面踹開。
宮毅一把拽開安冽,安冽目光迷蒙地維持着被拉開前的動作。
“安冽!”憤怒和絲絲縷縷的後怕讓宮毅臉色異常得難看。
“你他媽瘋了嗎?!”
安冽低下頭怔怔地感受着殘留在掌心裡的體溫,下一秒似乎不敢置信般猛地擡起頭看向楚眠。
我做了什麼——
他臉色白得可怕。
“楚、楚眠……”
“閉嘴。”宮毅嗓音陰冷。
他小心翼翼地扶青年坐下。
青年的皮膚蒼白得過分,如同石膏雕砌般不見血色,紅腫的掐痕像潑在宣紙上的重彩般刺目。
自诩擅長交際的宮毅第一次發現自己也有笨嘴拙舌的時候。
“楚先生……”
“您、您還好嗎?”
他暗罵自己問了句廢話,楚眠短促的呼吸聲讓他皺起眉。
“我送您去醫院吧。”
“還不至于。”
楚眠揉了揉脖頸,指腹劃過的地方帶起一陣陣細密的疼痛。宮毅的視線追随指尖移動,在觸及到掐痕時不忍卻也不舍地移開眼。
“宮老闆介意幫我倒杯水嗎?”
“當然不!”他趕忙道。
水溫不冷也不燙,恰到好處的溫度隐含了宮毅全部的體貼。
楚眠顯然沒有錯過。
“宮老闆總是很會倒水。”
他低笑了聲,像是也意識到自己誇獎的内容有些奇奇怪怪。響在耳邊的低笑聲像把軟勾順着耳蝸紮進宮毅腦海深處,讓他沉迷的同時也驚覺自己和青年靠得太近。
緊貼的衣擺,早已超過他平日裡辛苦想要維持的安全距離。
肌膚相親的錯覺讓他有種隻要楚眠稍稍側過臉,就能隔着皮囊輕易看穿自己全部心思的錯覺。
宮毅站起身,掩耳盜鈴般将注意力轉向癱坐在一旁的安洌。
他沉聲道:“起來。”
安冽踉踉跄跄地站起身。
他像是個做下錯事後害怕會被就此讨厭的孩子,邁着小心翼翼的步伐試探着一步步走向楚眠。
再次靠近後,安冽幾乎是不假思索地屈膝跪俯在楚眠腿邊。那雙剛剛傷害過青年的手在觸碰到褲腿的瞬間停止顫抖,仿佛那塊小小布料就是它們流連忘返的歸宿。
他發出小獸般的嗚咽。
“楚眠——”
“我錯了、我錯了……”
“你好多天沒來,我隻是把你和其他喜歡窒息的客人記混了。”
他胡亂找着蹩腳的借口,隻為能收到一點點回應。他早就将楚眠的所有習慣聖經般刻進心底,永遠沒有記不清的可能,但已經燒成漿糊的大腦早沒了圓謊的能力。
“我知道錯了。”
“你不要不理我……”
說到最後安冽含着哭腔無措地将臉貼住楚眠手背,以他所知道最臣服的姿态乞求青年的原諒。
楚眠安靜地看着一個心智健全甚至桀骜強勢的男人,從初見時的驕傲自負到眼前的卑躬屈膝。
他微微皺起眉。
“宮老闆。”
青年的聲音将宮毅從有些恍惚的狀态裡驚醒,回過神後他下意識地再次拉開和楚眠間的距離。
自願放棄所有尊嚴跪在青年面前的安冽像一記警鐘,他對青年越線的好感和臣服欲太過危險。
他收起所有脫軌的心思。
“您說。”宮毅禮貌地回道。
“麻煩換一個支配者。”
安冽臉上蓦然沒了表情,猶如褪色的油彩般空空洞洞。
話語聲在唇邊篩糠般打顫。
“什、什麼?”
楚眠明明沒有推開自己,明明還能透過臉頰,感受到他并不炙熱但已經足夠滾燙自己的體溫。
明明——
我連自己都不要了。
隻要你。
“為什麼?!”
“為、為什麼……”
安冽哭得憤怒又悲哀。
楚眠垂下眉眼,俯身用指腹輕輕抹去印在他眼角的淚痕。
“抱歉。”他語調依舊溫柔。
“你演錯了角色。”
“我可以改……”
安冽嗚咽着回道,通紅的眼角像是被青年指尖的溫度燙傷。
“不,你改不了。”
沒有回旋餘地的拒絕和否定被楚眠以最溫軟的語調說出。
“你看。”他俯身靠過去。
“現在我們是誰在支配誰?”
安洌慌了神。
“我、我隻是——!”
“我隻是……”
他聲音越來越小直至消弭。
透過落地鏡安洌清楚看到了自己此刻的模樣,那是比他見過的任何服從方都更低聲下氣的模樣。
明明他隻是——
想要被楚眠記住。
想要被楚眠看到。
想要被楚眠喜歡。
想要被楚眠擁有。
“好的,楚先生。”
宮毅替他答應了下來。
“不、不!”安冽嘶吼着。
他從不知道自己居然能發出這種仿佛在啼血的聲音,連等在外面的服務生都猶豫着開門查看。
“老闆,沒事吧?”
“帶他出去。”
宮毅雖然沒有指名道姓,但看屋内的情形也能猜出來。
“請稍等。”楚眠低聲道。
安冽眼睛裡迸發出希翼,滾燙的目光幾乎要化作實質。
“就讓他來負責交接吧。”
話落不止是安冽白了臉,就連宮毅都忍不住心裡一震。
交接,将安洌了解的青年完完整整地告訴接替他的人知道。
楚眠喜歡什麼?
楚眠讨厭什麼?
那些他自诩甜蜜的小發現。
這是比任何口頭責罵和肉體懲罰都要殘忍的告誡,告誡安洌在内心裡還有行為上的雙重越界。
安冽表情似哭非哭,五官如同錯位般扭曲着卻沒有開口拒絕。
隻要是你要求的——
“好。”
半刻鐘後,身着相同款式制服的年輕男人輕輕叩響了房門。進門後男人掃了眼安洌,驚訝于他這幅仿佛随時都可能崩潰的模樣。
“老闆,您找我。”
“認識下。”宮毅沉聲道。
“這位是楚眠、楚先生。”
楚眠。
男人就像曾經的安洌,滿臉興味地将這兩個字細細咀嚼品味。
“楚先生,我是——”
他的自我介紹剛開了個頭就被楚眠擡手打斷,向來情緒内斂的青年難得表現出些許的不耐煩。
再讓阿衍等下去,恐怕往後的餘生都得在牙科診所裡度過。
“安冽。”楚眠溫聲道。
安冽搖搖晃晃地站起身,在年輕男人詫異的目光下,用嘶啞發澀的嗓音細數着青年的喜與惡。
“他不喜歡話太多的。”
“他不喜歡身體接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