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嗒,嗒,嗒……”
模糊又熟悉的聲音傳到耳邊,伴随着手臂的酥麻酸脹,迫使楚硯不得不睜開雙眼。
眼睛支開一條縫隙,入目的便是一個伏倒狀的綠色玻璃瓶,僅剩的一點酒液順着光滑的瓶口淌到地上,啤酒特有氣味争先恐後地湧進鼻腔,濃得楚硯打了個噴嚏。這下她徹底清醒過來了。
一盞昏暗的燈挂在頭頂上方的牆上,就着黃色的光線,楚硯打量着四周的環境。
這是一家街邊小餐館,不大的空間擺了六張桌子,刷白漆的牆面已然微微泛黃,上頭貼着一張花裡胡哨的價目表。
不知道現在是什麼時候了,楚硯望着門外漸黑的天空,後撤一步起身。
“茲——”塑料凳子在拖動中發出滞澀的噪音,一個系着圍裙的男人掀開後廚的簾子走了出來。
他長着一張瘦長的臉,油膩的雙手在圍裙上随意抹了抹,向楚硯走來時臉上帶着淺笑。
楚硯對上他的視線,幾不可察地皺了皺眉,瘦長臉男人的眼神裡寫滿了令人作嘔的輕視和欲念,楚硯幾乎下意識地犯惡心。
“喲,酒醒啦?”男人打量的目光從楚硯清明的眼,移到她身上,喉結上下滾動,眸中的欲念更深了幾分。
楚硯微微斜過身子,低頭發現自己身上的衣服沾了水漬,前襟顯出些許輪廓。
她扯了扯皺巴巴的衣服,雙臂在胸前交疊,兩隻眼睛朝男人瞪了回去,“再看一眼,老娘把你眼睛挖了喂狗,”她望着男人的下身打量一眼,鼻腔裡發出一聲冷哼,“也不看看你自己什麼樣……”
楚硯的反應完全出乎男人的意料,男人咬了咬牙關,朝門外看了一眼,壓低聲音,“死婆娘,你瘋了……”
楚硯翻了個白眼,從包裡摸出二十塊錢拍在桌面上,“我确實是瘋了,才到你這喝酒。”說完,也不管男人是什麼表情,她立刻轉身離開。
男人想要追出去,又怕被老婆查崗,他拿起桌上的紙币,氣得将它揉成一團,“這死婆娘,我不信你下次不來……”
楚硯走出一段距離後,才漸漸放慢腳步,剛才出了些汗,現在被夜晚的風一吹,楚硯也冷靜下來。
此時,腦子裡冒出一個機械音:【歡迎宿主進入第一個世界,我是系統682,已為宿主導入原主和目标崽崽的基本資料,請宿主查看。】
一連串信息在楚硯腦海裡迅速地閃過。
這個世界的炮灰叫楚頌,是校園文裡的炮灰女配,她不僅被女主處處壓一頭,甚至連喜歡的男主都喜歡上了女主,對她不屑一顧。
對男主的愛扭曲了她對女主的恨,她三番五次針對女主,為了讓女主出醜,甚至背地裡誣陷她。
然而,炮灰的使命就是推動故事發展,男女主在楚頌的幹擾下,感情迅速升溫,甚至更加堅定。最終,楚頌的惡行被人揭露,她因為得不到男主的愛,選擇跳樓。
看似非常扁平極端的一個人物角色,原文甚至沒有花太多筆墨去描寫楚頌的身世。
缺少的這一部分,就是和原主有關的。
楚硯穿成了楚頌的早死親媽。
在楚頌五歲的時候,原主就和男人離婚了,原因是男人出軌。
從此,原主變得渾渾噩噩,在牌桌和酒桌上麻痹自己,結果一次醉酒後走在大街上出了車禍。
原主去世後,楚頌隻得搬去和生物爹住,生物爹早已再婚,楚頌過着寄人籬下的日子。
在這種環境裡長大的孩子,不被關注,不被期待,在從未感受過愛的人生裡,走向自毀與毀滅。
楚硯僅僅是通過文字組合而成的信息,就感受到一種悲涼的苦澀。
想到這裡,楚硯加快了步伐,朝附近一家超市走去。
現在還不像以後一樣流行手機支付,楚硯先把錢包裡的現金清點一下,還剩150,看來她運氣不錯,今天原主沒有全輸光。
因為不清楚家裡究竟還有多少錢,所以楚硯沒把錢花完。
買了一提雞蛋,兩把挂面,幾株青菜,還有一箱牛奶。
楚硯根據系統給的信息,拐進一條街,往不遠處的城中村走去。
一樓的樓道沒有裝聲控燈,借助外面的路燈,隻能隐約看到樓梯位置,楚硯埋頭在包裡翻找手機,下一秒,她所有的動作突然停住,就在剛才,某種東西從她腳邊竄過去,那東西速度極快,快得讓楚硯以為自己産生了錯覺,然而那種毛茸茸的觸感,卻足以讓她渾身泛起一層雞皮疙瘩。
楚硯後退一步扶着牆打開手機的照明,一隻灰撲撲的老鼠和她四目相對。
那隻老鼠渾身圓滾滾的,頭頂上似乎秃了一塊,不知道是被什麼咬的,兩隻黑漆漆的眼看着楚硯,楚硯竟然從它的臉上讀出一絲無辜。
她剛一擡腳,那老鼠就發出“吱吱”的聲音,一下鑽進牆腳的洞裡消失了。
楚硯:“……”這是什麼地方,老鼠養得這麼肥!
等楚硯站在家門口時,外面的天已經完全黑了。
頭頂的聲控燈似乎壞了,楚硯跺跺腳也沒有任何反應。
得讓物業修一修,楚硯在手機上記下這件事,然後摸出鑰匙将門打開。
開門的瞬間,一股難以言喻的味道撲面而來,差點将楚硯熏暈過去。
之所以說它難以言喻,是因為那味道像是多種氣味的混合,既有食物腐爛的黴味,又有劣質香水的刺鼻味,甚至還夾雜着沒曬幹的濕衣服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