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警笛聲響徹了整個東林大學的校區，無數有課上沒課上的學生都趕着出來看熱鬧來了，瞬間就将整棟宿舍樓給圍了個水洩不通。
“讓一讓！同學們，請讓一讓啊！”
老遠，阙上聞就開始吆喝了，可也沒見有什麼人給他讓路，最後還是隻能靠先到現場的民警給他帶路，他才能勉強擠得進去。
“喲，鄢教授？你也在啊？”
“阙法醫，你來了！何隊在上面等你呢。”
“哦，好。”
阙上聞本來想跟他再多聊兩句呢，沒想到人家好像沒太想搭理自己，臨走的時候，阙上聞甚至還扯了扯自己的衣裳，想聞聞看自己身上是不是有什麼惹人嫌的味道。
“我這不是洗澡了嘛，還嫌棄我啊？何為那個老家夥，十天半個月都不洗一次澡呢！”
順帶還摸了摸臉，嘴裡還嘀咕道：“長得好看真的那麼重要嗎？”
“來了！”
上面也拉起了警戒線，剛到天台，蔣方義就迫不及待地迎了過來。
“你也挺早啊。”
蔣方義平時出個現場，跟烏龜爬似的，今天倒是來得快。
“我還沒進過東林大學的校門呢，沒想到啊，生平第一次來，竟然是因為這個。”
阙上聞沒顧得上嘲笑他，在樓頂掃視一圈之後，愣是沒看見屍體在什麼地方。
“老何，人呢？”
“我在這兒呢呀！看不見我？”
“費什麼話！我說的是屍體！沒有屍體你叫我來幹什麼？”
“下邊呢。”
“下邊？”
他剛剛就是從下邊上來的，他怎麼就沒看見呢？底下還那麼多人呢，要是下邊躺着屍體，自己不早就發現了嗎？
順着何為手指的方向，阙上聞彎着腰看了下去，費了老半天的勁兒，才勉強看到，底下好像确實是躺着一個人。
“車頂？”
“是啊，車頂。剛剛我上來之後，兩位目擊證人，正在上面晾曬被子，出于好奇就伸着腦袋出去望了一眼，結果就看見了死者。”
何為還想繼續介紹，可阙上聞卻在他的話裡，聽出了不對：“等會！”
他一把拉住想要去那邊角落裡找目擊者的何為，有些壞笑地問道：“你這麼早，在學校逛什麼逛啊？跟誰呀？底下的鄢教授？”
“哦，對，是這樣的，我來找他呀，是想問問看，我媽不是要回國了嘛，帶回來幾件藏品，我想讓他幫忙鑒定鑒定。”
“藏品？”
在阙上聞還在疑惑的時候，何為起身溜走，一點沒給他留下繼續質問的時間。
咣當咣當趕緊跑下樓，何為就立馬組織人手，疏散起了校園裡無所事事閑逛着看戲的學生。
正分身乏術呢，那邊一大幫烏泱泱的保安就趕了過來，幫忙疏散了學生。
“蔡局？你怎麼來了？”
何為正慌神呢，除了看他，還到處尋着鄢甯的身影，見沒看到他，這才終于松了口氣。
“東林大學校長的電話都打到省廳去了！聽說是學校有人跳樓？查到死者身份了嗎？”
“還沒有，人在這輛貨箱車的車頂上，我已經叫了人手來了。從宿舍樓頂看，屍體摔得比較···還是得謹慎點運下來。”
“那你先忙，我去跟校長說一聲，等阙上聞采集到了死者面部信息之後，趕緊入庫，看看是不是學校的學生！”
“哎，好！”
剛剛還說呢，希望今天别遇見他了，沒想到還真是說什麼來什麼。
“何為！幫幫忙！”
身後，阙上聞也不知道什麼時候爬上了貨車的車廂，正半吊在半空中呢。
“哎！你找死呢！下來！”
“下不去了，趕緊搭把手！”
何為沒辦法，隻能去宿管阿姨那裡拿了一把日常維修的時候用的短梯，把它搭在了阙上聞那雙铮亮铮亮的皮鞋下邊。
“我說你也是，爬就爬吧，還穿雙皮鞋！不怕摔死啊！”
“怕什麼，我以前還是學校的攀岩冠軍呢！”
那貨車車廂确實是挺高的，阙上聞爬上去，也實在是費了不少力氣，剛站穩，就使喚起了何為，把裝着他吃飯家夥事的箱子遞給了他。
“這麼重啊！”
“你慢點啊，裡面還有些試劑什麼的，你别給我打碎了！”
屁事多，廢話也多，把東西遞上去交到他手裡的時候，何為還忍不住地翻了他一個白眼。
“先檢查面部特征，我好先去學校教務處查查她的身份！”
邊往下走，何為邊囑咐道。
“行了，我什麼時候耽誤過事兒啊？等着，拍了照就給你。”
隔着一輛車廂，兩人正聊着呢，突然——阙上聞沒了話，轉而探着腦袋站到了車頂，有些驚奇地看向何為。
兩人的默契也讓何為很快意識到，阙上聞肯定是發現了什麼，所以才突然不吱聲的。等他擡頭一看，果然，他正望着自己呢。
“怎麼了？發現什麼線索了？”
“這樓多高？”
他指了指自己背後的宿舍樓。
“六層樓啊，怎麼了？”
“這人看上去——像是從六十層樓上摔下來的！這裡——不是案發地點，隻是這車碰巧被司機開進了學校而已！咱們得先找到司機！何為，你的活兒來了。”
得，也不用等學校教務處的信息，現在他就得忙活起來了。
“判斷一下呗，到底幾層樓啊？”
沖着上面消失的人影，何為叫喊道。
“起碼十五層樓以上！整個學校，估計都找不到這樣的樓的。學校的建築相對較矮，根本不具備把人摔成一潭爛泥的條件！或者——”
何為都要走了，他最後還賣着關子地來了這麼一句。
“或者什麼呀？”
仰起耳朵，何為還以為自己聽漏了呢。
“或者是兇手反複幾次将她從這樓上推下，她倒是很有可能會變成現在這樣！要是真有這樣的人，你要找的，可就是一個變态殺手了！”
何為忍不住地再次翻了他一個白眼，轉眼就叫上蔣方義去了學校監控室。
“何隊，我覺得阙科長說的有道理啊！”
“有什麼道理？”
“反複幾次啊！說不定是同學之間惡作劇呢？你推她一次，我推她一次的，這樣，不就能解釋清楚了嗎？”
何為停住腳，看着眼前這個傻氣十足的孩子，愣是連一句責備的話都沒說出來，隻是張開手拍了拍他的肩，扭頭就直奔了監控室而去。
“何隊，你認識路啊？”
他是頭一回來，人家何為就已經不知道來過多少次的了。
“閉嘴！”
“何隊，我說錯什麼了，你得告訴我啊！我下次才能改呀！”
“你沒錯，我錯了，把你那嘴閉上吧！把腦子打開，來，跟我一起慢慢想，慢慢聽，聽這樹葉被風吹落樹梢的聲音——”
蔣方義還以為何為是真有什麼要緊事要跟他說呢，連眼睛都閉上了，沒想到最後竟然是趁着他不注意，自己一溜煙跑前頭去了。
“哎等等我！”
等到了學校保衛科監控室門口的時候，前頭除了何為，還有那位看起來儒雅端正的鄢教授也在呢。
“好，那就多謝主任了。”
“哎，小鄢呐，别這麼說，是我該謝謝你。第一時間通知學校封鎖了現場，現在這些孩子呀，是唯恐天下不亂，有什麼風吹草動的，就直接給你曝光到網上了。我能幫得上忙，那就是好事啊！麻煩你們，盡快調查清楚，我也好跟校領導有個交代呀。”
送走了那位大叔，鄢甯轉眼也看到了跟過來的蔣方義。
“蔣警官，今天是你來了呀，那位小薄警官呢？”
“他在局裡，上個案子的結案報告還沒寫完呢，他現在呀，正在我五六年前的那個階段呢！天天寫材料，天天跟着隊長屁股後邊轉——”
蔣方義還想接着說，沒想到轉臉一看，何為那張陰沉沉的臉，頓時就閉上了嘴，自己識趣地先走進了監控大樓裡。
“你先去上課吧，這裡有我呢，我覺得這件事跟你們學校應該沒什麼關系的，你也可以先跟你們主任解釋一下。”
“真的？我要是跟别人說了，會不會違反你們什麼規定啊？”
“沒事的，反正待會局長也會跟你們校長打招呼的，說了就說了。”
“那你小心，勘察現場的時候，别站得太出去了，現在的天台呀，都偷工減料了的，很危險呢！”
笑着點點頭，何為又忙着趕了進去。
路上，他又猛地聯想到了鄢甯的話，天台危險，因為現在大多數天台都沒有加固過。但學生宿舍樓不一樣啊，那是多年前修的，外面是有一圈支出去的保護層的。
而且剛剛在樓頂勘察，他們也并沒有發現明顯的翻越欄杆的痕迹，外面還支出去一大圈，所以死者是從那邊的宿舍樓跳下去的可能性，就又降低了不少。
“何隊，這是昨天晚上宿舍大樓附近的監控視頻，你看，昨晚七點鐘，那輛車停在了女生宿舍樓外邊，然後司機下車了。”
何為還挺驚喜的，這次蔣方義辦事的速度竟然如此之快，自己在外邊閑聊兩句的功夫，他竟然就直接分析出來了車輛停靠的具體時間。
“你怎麼知道是昨天晚上停在那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