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你是什麼職位呀?為什麼你一回來,他們就看着你呢?”
何為沒好意思告訴他,自己以前回來的時候,連門口的狗都不帶多叫喚兩聲的,今天也就是他來了,自己跟着沾光了。
“走吧,讓人看見了真的好嗎?你到前頭去。”
一把将他塞進門口的安檢閥,何為扭過頭來跟門衛大爺打了聲招呼,剛要走,大爺就追了出來:“何隊!”
“陸叔,怎麼了?”
“這位是——”
何為看了看自己身前的人,有些不知道該怎麼開口介紹他,反倒是他自己,大大方方的,還挺自然。
“大爺您好,我是何隊的弟弟,我叫趙歸淮。”
“嚯喲!小趙啊!我看過你的比賽,最近發揮不錯哦!什麼時候再上場打主力呀,我去現場支持你!”
“謝謝謝謝,那我就先——”
他話還沒說完,何為就一把将他提溜到了自己身後去,轉臉對着大爺一頓奉承:“喲,陸叔,還看比賽呢?這得打到晚上十一點吧?身體挺硬朗啊!下次我買到票了,再請你去!”
“那就先謝謝何隊了!”
江源這個地方,從二十幾年前就開始投入資金,大力發展體育項目,培養了很多體育人才。
籃球這一項目,更是備受現在的年輕人追捧的,也就是何為不想在電視上看見他這個弟弟,不然的話,每天下班回家,他肯定也是要抱着電視看個通宵的。
“哥,你們這裡的人真好,說話都和聲和氣的。”
“那你接觸的,得是些什麼人呐?”
剛剛一直歡歡喜喜的趙歸淮,在聽完他這段話之後,瞬間沒了精神,整個人都垮了下去,不敢再胡亂言語。
領着他一路進去,每每遇到人多的時候,大家都會駐足觀望,向他倆投來審視狐疑的目光。何為倒是不覺得有什麼,以前抓人回來的時候,也過這樣的情況,但他就不一樣了,被這麼多的警察輪番看着,心裡總歸是毛毛的。
剛剛在外頭,自己還能大言不慚,說不怕,不就是哥哥工作的地方嘛,現在呢,進來之後他才知道,為什麼剛剛何為會勸他,在外面等着了。
“哥,還沒到嗎?”
“到了。”
何為推開面前的門,裡面的人還正在調查江山公寓女屍案呢,齊刷刷的,一大片目光便向他們彙聚而來。
“何隊,已經排查了監控,在江山公寓門口的——”
胡北月第一個朝他走了過來,結果他一個轉身,就露出了被自己擋在身後的趙歸淮。
“大家好,打攪你們工作了,我叫趙歸淮,是何隊的——弟弟。”
最後那兩個字,還是他看着何為的眼色說的,聲音極低,也有些沒什麼底氣。
“趙歸淮呀!”
那邊古令奇一把扔掉了手裡的東西,徑直向着門口這邊走來。
“是,你好,我是趙歸淮。”
一邊做着自我介紹,趙歸淮還一邊看着一旁的何為,眼神明顯堅定了許多。
“我看過你比賽呀!你還沒出發去上海嗎?不是馬上要客場比賽了嗎?”
一臉抑制不住的熱情勁兒,弄得跟他一起站在門口的何為,臉色瞬間就黯淡了下去,還忍不住地咳嗽了兩聲:“不幹活了?人查到了嗎?還有黎康源在新加坡的行蹤,确定了嗎?屍檢報告呢?”
一頓狂吼下拉,大家都瞬間埋下了頭去,紛紛不敢再看他。
“喲!挺熱鬧啊!”
阙上聞正在此時,拿着屍檢報告過來了。
“報告出來了?這麼快?”
何為說着,他的注意力卻不在他身上,而是他身後那個人。
“這是——哎!我認識你!”
“待會再認識吧,跟我過來!”
招呼着讓古令奇先帶他進去坐會兒,何為轉臉就将阙上聞拉到了一旁去:“說說吧,屍檢報告有什麼異常的?”
“你怎麼知道我發現了異常?”
“要是普通死因的話,你直接就讓郝願送來了,還自己來一趟?”
“行了,還是你了解我呀,這麼說吧,死者的胸腹部,被人猛擊了三拳,這三處傷口,在屍體經過冷凍之後,很是明顯。根據我的推測,死者在遭遇這些類似于毆打的攻擊之時,并沒有反抗,也沒有被束縛。而且就算是她沒有墜樓身亡,這樣的擊打,也已經造成了她的内髒破裂大出血,要是不能及時就醫的話,大概率她也是死。”
“就這些了?”
何為拿着報告,還左左右右地翻了幾圈,不相信阙上聞親自來一趟,就是為了告訴他,他覺得這是一場暴力緻死的犯罪。
“還有這個。”
他拿過報告,翻到了後面的血液檢測那一頁,指了指上面的圖畫數據,說道:“死者身上有一種比較讓我覺得奇怪的指征,就是這個——簡單來說吧,就是按照死者自身的各髒器健康狀況來講,她的體内,不應該出現如此之多的抗體,這些都是做過心髒移植手術的病人,才會有的身體反抗反應。這些抗體,導緻了死者的抵抗力越來越差,再加上沒有得到及時有效的治療,我猜——這就是為什麼她挨了打,卻無力反抗的原因。所以呀,她遭受的,是三種傷害,墜樓、毆打、免疫系統的失衡,任何一種,都能讓她丢掉性命,可偏偏,她連續遭受了這三種傷害。”
阙上聞的話,何為也大概聽明白了,意思就是,他要找的,很有可能是三個想要殺害這個秦湯怡的人。
“死亡時間可以确定了嗎?”
“死者墜樓的時間,大概是昨天早上的八點到九點左右。”
“也就是3月十一号的早晨八點左右,好,謝了老阙!”
“哎你等等!”阙上聞明顯還有更重要的事要問問他,“裡頭那個人,是你帶來的?”
“我弟弟!”
何為有些不耐煩地介紹道,今天這一天的時間,自己已經不知道跟多少人介紹過他了,甚至比認識他的前十幾年還多!
“哎,幫我要個簽名啥的,今年他們可是奪冠熱門呐!等人家真拿到冠軍了,我也好出去顯擺顯擺呀!”
“好好好,知道了,趕緊回去吧!”
何為心裡,除了,不耐煩,更多的,還是嫉妒。
嫉妒他又一次輕而易舉地從自己身邊奪走了這些朋友的關注,他又一次站到了自己前面去。
“别看了!”一回辦公室,就看到他們一群人還圍着他在問東問西呢,“小胡,你去查一下黎康源出入境記錄,看看他是哪天走的,什麼時候回國。你——”那個最為激動,最為突出的古令奇,此刻就成了何為重點關照的對象,“趕緊去順着監控找找,看看在死者家裡看比賽回放的那個人到底是誰!”
左右又環顧了一圈,發現大家都還愣在原地,何為直接發飙道:“還不趕緊!等着局長找你們麻煩呢!”
瞬間,大家就跟被解開了禁锢一樣,一下子就都活泛了起來,動的動,跑的跑,電話聲也跟着不停地響了起來。
“哥,是不是我打攪你工作了呀?”
他倒是挺溫順的,可何為卻不太想領他這份情。
“沒有,這是我家的鑰匙,地址我發給你,你會開車嗎?”
他搖了搖頭。
“打車回去吧,家裡有吃的喝的,别到處去亂跑,也别把我家的地址給洩露出去了,知道嗎?”
他點了點頭回應,何為也從兜裡掏出了幾張錢,遞給了他。
“晚上我會晚點回來,你自己在樓下的飯館吃吧,記在我賬上就是了。”
對于何為的生活,他既好奇,又覺得欣喜,原來哥哥在自己不知道的地方,也有着自己的一套生活理念呐。
他還給自己拿錢了,看來還是心疼自己的。
捏了捏手上的鈔票,順便來回翻看了一下,确定了他沒有虧待自己之後,趙歸淮喜氣洋洋地就出了門。
“何隊,我已經跟海關那邊确認了,黎康源是從香港出發去的新加坡,目前還沒回國。”
“香港?他在新加坡參加了一個開業儀式,把視頻資料調給我看看。”
胡北月有些犯難道:“何隊,這是一個非公開的儀式,隻有一些内部人士參加了的,沒有公開的視頻資料,有的隻是他下車到達酒店的一段媒體視頻。”
說着,胡北月就調出了剛剛她看的那段監控。
“這是大概三天前的視頻,隻拍到了他下車進入酒店的時候,一共也才三十幾秒。”
何為看着屏幕上緩緩駛入的勞斯萊斯,随後是司機下車開車門,然後就是黎康源現身了。不過鏡頭沒跟上他轉身那一下,再加上周圍人群的擁擠,所以視頻隻有他匆匆下車,然後轉身進入酒店的背影。
“這個——”何為指着屏幕上被他暫停住的畫面,“能分析出側面畫像嗎?”
“黎康源?何隊是覺得,這不是黎康源?”
“黎康源親自去新加坡參加這個活動,是為了什麼呢?就是為了提振整個公司,還有幾位大股東的士氣,讓他們知道,思源集團還是有這個實力在國内和國際貿易裡站穩腳跟的,可你看看這個人——”何為按下播放鍵,隻見一個行色匆匆的人快速從鏡頭面前閃過,“他甚至沒有在媒體面前公開講話,這不是一個為了穩住國内外投資人,而參加公開集會的企業掌舵人該有的舉動。”
“好,我馬上去分析,看看能不能面部識别。”
胡北月走了,何為也就跟着陷入了沉思,黎康源這些年一直住在他曾經發迹的地方,也就是江源,一直以來都是以一個慈善企業家的形象做着各種各樣的公益活動,可現在——為什麼他要大費周章地隐藏一個自己的情人呢?還派人專門去了新加坡冒充自己?
難道是這個秦湯怡有什麼不一樣的?
何為一下子就想到了一種可能,他急急忙忙地出去,趕到了法醫實驗室去。
前後腳,阙上聞剛從衛生間出來,轉臉就看到了追着自己而來的何為。
“喲,你是屎殼郎啊?我剛——”話還沒說完,何為就拽着他進了冷凍室,“慢點!褲子還沒系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