緊接着，韓思瑗又播放了接下來的另一段監控視頻，視頻裡，緊随着畢成福消失的背影，又出現了一個鬼鬼祟祟的蒙面男子的身影。他邊往酒坊那邊走，就還邊打量着正在離開的畢成福。
他在畢成福出店門之後，緊随而至，開始還隻是跟老闆閑聊，後來又指了指屋裡的一缸子酒，估計是讓老闆給他打酒吧。交談了一陣之後，沒想到他竟然趁着老闆轉身去拿酒壺裝酒的時候，就把剛剛畢成福遞給老闆的那雙鞋給順走了。
估計老闆本來也是沒打算要那雙鞋子的，所以直接就仍在了店門口的角落裡，那個男人一伸手就夠着了。
整個過程，行雲流水，沒有一點拖沓。
“等等，回放一下。”
何為看了幾遍，最後又讓倒回到最開始那個男人現身的時候，他是從街角的一側冒出來的，而在那邊，正好停着一輛隻看得到車頭的白色貨箱車的影子。車頭冒出來之後不久，他就跟着現身了，看來那車就是他的。
不過何為在意的不是這個，而是那輛車本身！
之前他們去羅自立那個玩具舊廠房的時候，那邊也是停着一輛這樣的車子，隻不過在何為更進一步查看之前，車子就已經開走了。
如今，在撿走畢成福鞋子的現場，竟然又發現了一輛幾乎一樣的車子，這不得不讓他警惕起來。
“這輛車的車牌，能追蹤到嗎？”
“那邊是視頻的死角區域，再加上整段路的車流量本來就不大，所以——”
“所以這個呢？”
何為指了指視頻播放到那個男人開着白貨車離開之後，又出現在視頻裡的白色轎車，而且看樣子，車主就住在畢成福家附近。他的車剛進來，正好是貨車離開的時候，所以隻要他的車上有行車記錄儀，就肯定拍到了車輛的信息的。
緊鑼密鼓地抓緊時間找車找人，終于，他們在畢成福家小區的一個角落裡，看到了那輛白色轎車，正停着沒動呢。
找到車主之後，行車記錄儀倒是沒少，車也拍到了，不過是一輛□□，車主的樣貌，也沒太看得清。
“怎麼辦呐現在？那條路通向的可是環城高速，要是在這條小路上查不到線索的話，咱們可就要排查好幾萬輛車了。”
蔣方義看着撓頭，他也跟着苦惱，不知道為什麼，這個兇手竟然運氣如此之好，什麼地方都沒留下他的實際線索。
“找畫像師，畫像！而且那輛車也不完全是套牌的，你們看——”何為放大了車牌，并且将重點放在了後三位數上，“這裡有一點歪曲，這是個貼牌車，應該隻改了後面兩三位數，隻要咱們能得到司機的畫像，就能反推出他的車牌号了。”
說着，他就自然而然地掏出手機，給鄢甯打去了電話。
這還是他頭一回，在工作中，主動聯系他呢，這種感覺，倒是新奇。
不過更覺得新奇的，還是他身後那幫子看熱鬧的人，尤其是管不住嘴角，差點偷笑出來的蔣方義。
“哎，何隊，你跟鄢教授很熟嗎？怎麼你還有他電話啊？”
這種事，本來就是大家自己心裡清楚，根本沒人點破的，現在好了，蔣方義那張大嘴一瞎叭叭，面上的事就兜不住了。
“關你什麼事，趕緊再去那個玩具廠看看！上次去就是你，這沒什麼看頭，那兒沒什麼線索的，現在好了，人跑了！到時候看我怎麼收拾你！還有你們——站這兒幹什麼？等着看戲呢？”
大家當然都清楚，這不過就是老男人的臉面問題罷了，更何況還是何為這樣，覺得自己掩藏得非常好的老男人呢？
不過鄢甯來得倒是也快，以至于何為都忍不住吐槽他了：“又沒給你多少津貼，你還來得這麼早？”
“沒錢也得來啊，不然我師父還不得把我逐出師門啊？再說了，你打的電話，自然跟我舅舅打電話不一樣了，案子嘛，你早點辦完也能早點回家啊。”
何為知道，按道理來說，自己這時候該看着他癡癡傻傻地笑了，但現在他不能笑，因為外頭還有一群正在悄摸摸看戲的人呢。
“你畫好了跟我說，我先出去一趟。”
特地背過身去，何為擋住了他沖自己遞來的笑臉，轉過身去，也是一眼就看到了會議室外面偷摸打望的人群，還有些不懷好意的笑聲呢。
“看什麼，找到東西了？”
“沒有。”
蔣方義一臉坦然，一點也沒覺得自己馬上就要倒大黴了，畢竟現在來看，何為的處境可比他窘迫多了。
說破呢，他又不敢，就此揭過當作沒有什麼都沒有發生呢，他肯定又會覺得對不起裡頭的鄢教授，所以啊，隻能是他自己難受，憋得慌了！
也還真是難得，還有他們說說笑笑，何為不敢還嘴的時候！
“喲！人都在呢？”
刑鳴不知道被哪股風吹來了，還正好在這個節骨眼上。
“怎麼了？”
他們幾個的好戲應該是看不成了，不過何為卻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樣，趕緊跑了過去，接過了他手裡的東西。
“檢測報告，之前你讓我檢測的，畢成福家地下室的那個手印，還有那個鞋印裡面的微量元素。我都已經提取出來做過檢測了，結果顯示，兩份樣品裡面都含有不同微量的水藻。”
“那是什麼？”
“就咱這兒那羅江、西江，江裡邊的江水，都有的。”
“不會是海水嗎？”
“你說呢？我都檢測了，就是江水！你自己看着吧，我能做的都已經做了，至于剩下的，上哪兒找人，找什麼人，你就自己看着辦吧。走了！”
他倒是灑脫，留下一份檢測報告就沒有人影了。
不過這份報告倒是給了何為一個啟發，會不會是兇手跟尚恪傑的陰謀，就是在江邊展開的呢？他們要侵吞的羅自立的财産，會不會是羅自立在兩江邊上的什麼沒有登過記的“黑産”呢？
“小胡，你看看，羅自立生前，有沒有在羅江或者是西江邊上購入過什麼房産、地産，或者是他的店有沒有開在那附近的？”
“好，我現在就回去拿詳細資料。”
他們在外頭合計着，裡面的鄢甯也已經完成畫像，在等着他了。
“怎麼樣，能畫出來嗎？”
“根據你給的監控視頻，一張比較清晰的側臉，還有那個行車記錄儀上面，半擡起來的頭，還是能畫出來的。”
鄢甯說着就将一張四五十歲的中年男人的畫像交給了他，畫裡的那個人，看着瘦瘦弱弱的，整張臉也沒什麼肉，顴骨還比較突出，整個眉骨也很深，眼窩下陷，甚至還有些三角眼的意思。
“就是他了。”
何為很肯定地說道。
轉身剛要走，他又回過頭來跟他道謝。
鄢甯隻是笑了笑，這還是他第一次真正地在他工作的時候，見到他如此忙綠的樣子呢。
剛剛在外面被人圍攻偷笑的時候，更是跟當年他以為自己差點被舅舅發現時的樣子，如出一轍！臉紅心跳，不敢還嘴，整個人縮成一團，跟他平時趾高氣昂的樣子，可差得太遠了。
“怎麼樣，信息庫裡有這個人嗎？”
剛錄入畫像進去，何為就有些等不及了。
“匹配上了，東A——69847的車主，名叫蔔中來，是個貨車司機，他名下，有一輛白色的貨箱車。”
“走吧何隊，抓人去！”
蔣方義剛要帶人往前沖，何為卻一改态度，不像剛從那樣激動了反而變得冷淡了下來。
“等等！蔔中來？”
“怎麼了？咱們之前調查過他？”
何為沒有搭理一直問話的蔣方義，而是讓胡北月拿出了之前他列出的，跟兒童玩具中毒案有關的一切涉案人員名單，他記得——裡頭好像有個什麼工商局的貨運司機，就是叫蔔中來的！
果然，翻了幾頁之後，何為就憑着自己敏銳的嗅覺，找到了這個人的名字。
“就是他，工商局的司機，之前法院還沒審理羅自立的案子，涉案的玩具就被工商局找人給拉走了，他也就在這份名單上，留下了自己的名字。”
“一個司機？會是殺人兇手？還想出了這麼複雜的嫁禍手段？”
不隻是蔣方義一個人驚奇，何為自己也覺得不可思議，到底是他小看了人家，還是說——他背後還另有高人呢？
這不得不讓何為聯想到，之前羅自立和尚恪傑可能的藏身之所，也就是那個“莽三兒”的地盤上。
這個案子隻要是跟D販子扯上關系了，那就肯定不會那麼簡單。
可是——一個玩具商老闆，還是做進出口生意的，另一個是律師，他倆搭調跟D販子，能搭上調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