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身的味兒!上我這兒又是來幹什麼來了?”
何為翻過身,看着辦公桌那邊正在埋頭疾書的阙上聞,一時間還有些不好意思開口。
“怎麼了,不好意思啊?說吧,我還不知道你?”
“你說——我跟鄢甯,我倆般配嗎?”
“什麼意思?他出軌了?”
阙上聞一臉驚喜地靠攏過來,就差把“我就知道會發生這樣的事”給寫臉上了。
“說什麼呢!”
“問問嘛,再說了,人家一個大教授,天天給你當牛做馬的,有時候半年都見不到你人影,出軌這種事,你就看淡點吧。”
“都跟你說了沒有了!我們好着呢!”
“那你問我幹什麼?”
這種扭扭捏捏、藏着掖着的感覺,就是在他知道了同事們早就知道他跟鄢甯關系的那個時候開始的,何為開始不自信,開始心虛了。
“你說——他會想讓人知道,我跟他的關系嗎?”
“你是怕——蔡局?”
“他可是我爸的老領導了,還是咱們局長,還是鄢甯的親舅舅,在他心裡是跟他親爹一樣的人。我總覺得吧,以前局裡沒人知道的時候,我還可樂呵了,現在呢,大家都心知肚明了,雖然嘴上沒什麼人說,但隻要一有人提起,我就立馬警覺起來了。你說——會不會是他們在背後罵我呢?”
“罵你幹什麼?哎呀你一個大老爺們的,你怕這個?不就是局裡知道了嘛,蔡局吃了你了?也沒有啊。”
何為聽着,幹脆閉上了眼,躺倒在沙發上,一動不動地唉聲歎氣起來。
“你是怕——被真狗仔給知道了吧?把你們的照片往外一發,會影響你跟他的工作?”
阙上聞太明白何為這個人了,叽叽咕咕了半天,他想說的就是這個。
看來是那天看比賽的時候,有熟人認出他倆來了。
“你不知道,那天我知道有人上門去找他尋仇,打算借着這個來報複我的時候,我心裡可怕極了!剛剛我又知道了,原來我隻要一跟他一起出門去,就會有熟人認出我們來的。我的工作危險,你說要是我——”
“你怕死了?”
“我怕我會真的連累到他,你沒遇到過這樣的情況嗎?”
“我?我又沒有感情困擾,都是些露水情緣,過了今晚,明天早上就都忘了,死不死的,跟我關系不大,我可不像你,跟他一個人就十幾年了。”
兩人都在此刻沉默了,何為摸着自己的腦袋,有些懊惱,覺得自己不該把他帶到自己的工作中來的,不該為了一時意氣,讓他被自己的敵人給發現了蹤影。
“其實吧,他可能比你想象的要堅強多了,鄢甯這個人,很依賴你,但也隻是情感上的依賴,對于生活,我覺得他比你更有見地些。”
“什麼意思?”
何為當然不懂了,當局者迷嗎,他現在隻覺得自己做錯了事,已經不能再接着連累到鄢甯了。
“他呀,應對危機的時候,比你可從容多了,你有什麼疑慮,或者是你覺得自己做了什麼對不起他,讓他蒙羞啊,讓他受傷的事,直接說!我就不信了,你們倆認識這麼多年了,就這點信任,這點相互了解都沒有?”
何為再度沉默,這次阙上聞就在他臉上,讀出了更多的訊息來,這小子還有事情瞞着他呢。
“是不是他打算讓你正式地見見他的家人,你覺得不好交代了?”
還是阙上聞懂他,他一問完,何為就無奈地點了點頭,埋首進了懷裡。
“哦!原來是覺得不好意思面對他的家人呐,我說你小子跟抽了風似的,跑我這兒來傷春悲秋來了。見就見呗,你倆認識這麼多了,你不會還沒見過他的父母吧?哎,不會是咱們蔡局也要跟着一起去吧?你害怕呀?”
“蔡局不會跟他父母一起出現的。”
“為什麼?”
何為沒有回答,轉臉就徑直開門,打算自己回去再想想。
“要不你把你媽媽叫上,你倆一起去,會不會好點?”
“你為什麼會這麼想?”
這倒是個辦法,而且還是個不錯的辦法,何為瞬間就像恢複了神志了一樣,扭過頭來就差一把直接抱住他慶祝了。
“你媽有錢啊!他父母要是對你不太滿意的話,這不還有人民币的力量加持嘛,你還怕什麼?”
“他們家也挺有錢的,我怕——”
“是嗎?我怎麼不知道蔡局還有這一手?”
“不是,是他爸,他爸是一個商會還有一個什麼書法藝術協會的會長,在他們家那邊,挺有影響力的。”
阙上聞聽了,也不由得開始為他祝禱起來:“自求多福吧,這樣看起來,他——确實是跟你不太搭調。”
眼看着何為就要無獲而歸,阙上聞又趕緊改口道:“不過——他喜歡你就行了嘛!看起來,鄢教授也是離經叛道的人,他會護着你的。”
是啊,他一直在護着自己,可自己呢?
“多謝你啊,我心裡好受多了。”
“哎,到時候幫我求幅字畫什麼的,既然是會長,那他的畫肯定有人喜歡收藏,到時候我也拿出去吊兩個有文化的人試試。”
“别玩了你!老實點吧!”
“哎,記着啊!我等你給我帶回來呢!這是今天的報酬!”
何為擺了擺手,實在是有些心累。
晚上回去的時候,他也不太敢坐胡北月的車了,隻能自己站在門口打車回去,晚高峰不好叫車,他愣是在保安室裡等了足足四十分鐘才等到車來。
上車的時候,鄢甯給他打來了電話,問要不要來接他,何為想都沒想就直接拒絕了。
要是再讓什麼犯罪分子看見自己跟鄢甯在一塊,再去尋機傷害他,自己的罪過可就真的太大了。
“師父,去東林大學家屬院那邊。”
“不走那邊,太遠了。”
剛上車,話還沒交代完,司機就想拒載了。
“不是,師父,我都等了一個小時了,您受累,我多加點錢,您給我帶回去吧。”
“不去不去!那邊是高新區,不去那邊。”
見他态度如此,何為也就隻能開門下車了。
下車之後他才發現,原來自己上的是一輛出租車,難怪他不去那邊,那邊可是“快跑”打車的總部啊。
“何隊!”
正巧,這時候胡北月也提車出來了。
“不好意思啊小胡,我可能還得再蹭蹭你的車,你男朋友他——不會介意吧?”
“何隊,我沒有男朋友啊,你聽誰說的?是不是蔣方義?你别聽他那張賤嘴叨叨叨的,我帶你回去吧。”
“哎好,那就謝謝啦。”
換到好開車門的副駕駛那邊,何為才發現,原來那個男生現在就在她車上呢,自己剛剛還嘚吧嘚吧地說了半天,不會讓人誤會了吧?
“你好啊。”
“何隊你好,我是新來的,我叫左開雲,我在你們樓上。”
“你好你好,小夥子真是一表人才啊,前途不可限量!”
何為那兩句奉承話,當然了,也可能是為了圓自己之前說錯話的場,直接就讓開車的胡北月憋不住地笑了出來。
“何隊,”沒有理會她的笑,他還繼續跟何為攀談起來,“到時候局裡會做一個專題采訪,到時候我能占用你一點時間,采訪一下你嗎?”
“采訪我啊?我有什麼好采訪的?不過既然是局裡的工作安排,我全力配合就是了。”
沒想到,這個人小男生,還真跟蔣方義他們說的一樣,文雅得很,也很溫柔。不過看胡北月的反應,他倆還真不像是情侶。
他家最早到,胡北月放下他之後,車裡就隻剩下了何為跟她兩個人。
胡北月機靈,也知道肯定是蔣方義他們又亂傳謠言了,何為肯定是誤會什麼了,又不敢自己開口問。
所以她幹脆直接自己坦白道:“何隊,那是我表弟,不是我男朋友!”
何為也知道自己看他看得有點久了,顯得确實是有些八卦了,趕緊摸摸頭,表示自己絕對會幫她澄清關系的。
“何隊,其實——他是因為你才報考警校的。”
“什麼意思?他也在什麼報紙上看到過我?”
“你之前救過他媽媽,也就是我小姨。”
“是嗎?真有緣分呐。”
胡北月看着後視鏡裡近在咫尺的何為,還是把最後幾句話給憋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