飯局上，何為和鄢甯一起張羅着，讓大家落座吃飯，本以為自己會成為話題焦點的何為，都已經在心裡預備好了一套應對方案了，結果上桌一看，那倆媽媽根本就沒搭理他，一直在講着各自生意上的事。
“吃飯，别看了。”
見何為還是有些放松不下來，鄢甯便開始不停地跟他夾菜，跟他說悄悄話，來分散他的注意力。
“他們倒是挺投緣的哈。”
“都是生意人，能聊到一塊兒去的，我們不打攪就好了。”
剛說完，那邊她倆就準備起身離席了。
“媽，蔡姨，你們幹什麼去啊？飯還沒怎麼吃呢。”
“我給你媽媽拿個東西來，你們先吃着。”
那邊的蔡局也招呼讓他不要理會那倆人，随她們去好了。
“行了，她們不跟你說話，你該高興啊。”
“我是挺意外的，沒想到她們竟然如此默契，像認識了好多年的舊友一樣。”
“我媽這個人比較浮誇，我也沒想到，她竟然跟阿姨如此聊得來。”
“上次她開去警局那法拉利，确實是給我吓了一跳，我還以為咱們局裡又出了什麼小少爺了呢。”
“她是去找你的吧？沒讓你難堪吧？”
“那倒沒有，阿姨很熱情，我們就聊了一會兒，她就走了。”
那邊聞聲出來的蔡總，一聽這話當然是不樂意的了，當即就要為自己争辯兩句：“我那叫提前考察，你懂什麼呀，初次跟咱們小為見面，我也沒準備什麼見面禮，這次一起補上。”
說着，她就從身後掏出了一個方盒子，遞到了何為手裡，何為看了一眼坐在餐桌那邊的蔡局，不知道該不該收她的東西。
“收下吧，算是長輩給的，下次就别給他準備東西了，收了影響不好。”
蔡局倒是面無表情的，何為看他沒說什麼，就接下了東西。
“你看看你，給人家孩子吓成什麼樣兒了，不就是塊表嘛，至不至于啊。”
“那可是快一百萬的表，你讓他戴上出去招搖啊？”
蔡局那白眼落到自己妹妹身上，也是一點不含糊的。
何為一聽這話，連忙就将東西又推了回去：“阿姨，我們有規定的，這東西太貴重了，我真的不能收。”
鄢甯也趕緊打圓場，說他媽媽财大氣粗的，連這些東西都沒有顧忌到。
“那好吧，那我就先幫你收着了，等你退休了再給你。”
“好，我還有三十年就退休了，阿姨。”
何為這正兒八經的玩笑話，倒是把飯局上的尴尬給沖淡了不少，蔡局的臉也不再繃着了，蔡阿姨的顔面也算是保住了，自己也不必再糾結得不得罪人的事了。
“待會咱倆出去轉轉吧。”
他倆在廚房洗碗，蔡局不知道深更半夜又要去開什麼緊急會議了，兩位老總，也在客廳裡談笑生，絲毫沒有人想起，還有兩位辛勞的人，正在廚房裡忙碌。鄢甯就趁機提議，他們倆單獨出去轉轉。
“那阿姨呢？”
“她們都是大人了，會照顧好自己的，走吧。”
幫他擦幹淨手，鄢甯就拽着他偷偷摸摸地溜了出去。
“以前躲着你舅舅的時候，你好像也是這樣帶我出去的吧？”
明亮的路燈下，何為看着氣喘籲籲的鄢甯，不禁入了神，也回憶起了往昔。
“那是！誰讓你膽子小來着。”
“他可是我的領導，我可不敢得罪他，那時候我又不知道他已經知道了咱倆的事，再說了，他那張臉，稍微一擰把，就能吓死我！”
确實，在别的事情上，何為一直都挺大膽的，就是遇到蔡元國，他就跟老鼠見了貓一樣，縮成一團，不敢出洞了。
“去前面小吃攤坐會吧，很久沒吃這些東西了。”
兩人并排在路上走着，一身晚風襲來，也順便把那邊小吃街的香味兒給帶了過來。
“小吃攤不健康，咱們都上了歲數了，還是少吃吧。”
“不行！就得吃，你以前可是就請得起我吃這些東西的，怎麼，現在還嫌棄上了？”
說起自己以前那傻樣，何為自己都忍不住笑了，笑着笑着又覺得丢人，趁着沒人注意到他的時候，一溜煙就鑽到鄢甯身後去躲起來了。
“有人呐，以前請我吃飯，自己大口大口往嘴裡塞，你都吃幹抹淨了，我還沒上手呢，結果我說再點點吧，你一掏兜——沒錢了！那時候你可沒說，這小攤上不幹淨啊。”
“好了，我錯了，我這人裝，我這人矯情，行了吧？趕不上您鄢教授，光明磊落！”
“本來就是，我想要什麼我就直接說咯，不然你會跟在我屁股後邊跑？早被那個黎高遠又把魂兒給勾回去了。”
“嗞！怎麼又提他呀，人家都走了，回去幹正事去了。”
“當初你可不是這樣子的，眼巴巴地等着人家，等了一個夏天，沒想到人家根本就不想見你。最後還是我出現，來救了你的。”
說起這個，何為又不禁想起了，兩人初次見面的時候，鄢甯就是這樣，在人群中，給了他一個雙目無神的回身背影的。盡管那時候他并未覺得眼前這個跟自己年紀相仿的少年有什麼特别之處，但後來相處久了，何為就開始慢慢覺得，自己有些離不開他了。直到那年寒假結束，鄢甯要從他舅舅家離開，何為才真的意識到了，自己喜歡上了他。
小攤上，鄢甯熟練地點了好些東西，都是攤子上的特色，更方便的是，你還可以去隔壁幾個小攤串着點東西，一并拿回來，坐在這邊吃。
“忙一晚上了，沒吃飽吧？來，烤冷面，你喜歡吃的，加了糖的。”
鄢甯可是看着他一晚上忙前忙後的，說是他們家請客，可到頭來，何為也還是不敢讓他尊敬的蔡局下廚，最後還得自己上。
“你不吃啊？味道還行，就是不如以前了。”
“什麼味道不如以前了？東西——還是人呐？”
鄢甯的考驗随口就來，弄得何為也是哭笑不得，筷子一放，他就扭過頭去，捂着嘴笑了起來。
“怎麼了嘛，我問問不行啊？”
“行！，當然行了，不過你這也——聯想過于豐富了啊，除了你真的沒人會再看上我了，真的！就算是有那麼一兩個眼瞎的，我也對他們不感興趣啊。”
“那你也得敢！”
一把抓起桌上吃剩下的串串的簽子，鄢甯還想耍一把狠的，給它直接紮進去，結果簽子斷了，還給他自己的手指頭給夾住了，疼得他呲牙咧嘴的。
“看你，小心點嘛，這都是竹簽子，有刺的，紮進去了怎麼辦。”
何為一邊埋怨，一邊小心細緻地給他檢查着。
“那邊好像有個人，在看着你呢。”
“别鬧了，我正找着刺頭呢。”
“真的！一個男的，往咱們這邊看了好幾次了。”
何為這才回過頭去，往身後的街巷裡尋摸了一圈。
“是他呀，沒事，局裡同事，應該是看見我了，又不好意思來打招呼的。”
說着，何為就走到路邊去，招呼了兩聲，馬路對面那人就徑直沖了過來。
鄢甯也覺得他眼熟，好像在哪裡見過的，直到他自報家門，鄢甯這才想起來他是誰。
“鄢教授忘了我了吧，我是左開雲啊，之前在蔡局辦公室，咱倆見過的。”
“左警官啊，我這記性确實是越來越不好了，你也是出來遛彎？”
“哦，對，省廳那邊開會，我本來是想過來接蔡局的，沒想到他自己去了，我就正好，在這附近吃了個飯。”
“那正好，我們吃着呢，一起再吃點吧，路邊攤，味道不錯的。”
看着确實是很誘人，味道也順着風飄到了幾人的鼻腔裡，左開雲也沒有多拒絕，直接就答應了下來。
自己吃東西雖然不怎麼挑，不過剛剛那家店，确實是難吃死了，沒吃飽不說，嘴裡的味兒還越來越淡了，現在聞見這些東西，怎麼可能走得動道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