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倒吧,你在墓地裡見過死人嗎?辦過幾個案子就老生常談了,趕緊閉嘴,歇會兒,回來你開車。”
那地方何為之前就去過,遠得很,離他們局裡,就算是晚上開夜車不堵的情況下,也得一個小時。而且還全都是盤山路,彎彎繞繞的,還沒有路燈。
現在天還沒亮全乎,估計他們到山裡的時候,太陽才剛出來呢,能不能照進林子裡還兩說呢。
“何隊,你說這村子确實是夠詭異的哈,前段時間我記得咱們也是在這兒,辦過一個吊死鬼的案子,這才多久啊,咱們就又來了。照概率來講,這死人的頻率,有點太高了吧?”
“你還學會将數學理念了?行啊,學聰明了。不過這地方看着就陰森森的,人就跟着心裡不開闊,做出點出格的事,也不是那麼難以理解。就跟那個叫什麼,環境影響人!對,就是一個道理嘛!所以呀,以前才會有孟母三遷的故事喏。”
他又開始說教了,蔣方義就聽了兩句,立馬就把腦袋埋進了懷裡,悶頭睡大覺去了,不想聽他唠唠叨叨的。
這次他們是直接開到村口去的,跟上次不一樣的是,到了地方他們才發現,這次等在村口的人,極其多,烏泱泱的,把那邊半個小山頭都擠滿了。
“起挺早啊,才五點多鐘呢,就圍了這麼多人了?看來這熱心村民,還挺多啊。”
何為他們前腳剛下車,後腳阙上聞帶着刑鳴就來了。
一幫人都愣在原地,不知道該往哪個方向走,也沒見到引路的派出所民警,一個個的都瞪大了眼睛,跟對面的村民,四目相對。剛剛還嘈雜哄亂的現場,也因為他們幾個的到來,立馬鴉雀無聲了。
“哎,何隊!你們這麼快就來了!”
估計是察覺到了這邊的動靜不對,那邊山坡下,突然冒出一個人頭來,邊喊邊往這邊跑。何為還記得他,上次來這邊辦案,接觸過,派出所的民警。
“你好你好,徐所長吧?好久不見了。”
“哎呀,咱們見面,準是沒有好事的,不多說了,跟我來吧。”
他倒是幹脆,聽起來,那山坡下邊應該就是案發現場了,而且看他這反應,還真跟電話裡差不多。話反正是不知道怎麼說的,就讓他們自己過去看。
何為他們一行人,穿過了大批村民圍住的外圍,轉眼間,就來到了一處水塘邊上。
“來,這邊請。”
徐所長指了指那邊的拐角,讓何為他們先過去,等他們都站到了這拐角來的時候,眼前的景象,确實是把他們大家都給吓了一大跳。
隻見水岸邊的樹林子上頭,正挂着兩具随風飄蕩的屍體,看頭發長度,應該都是女屍。
靠着水岸邊,甚至還倒映出了她們的影子,兩相交映,确實是滲人得很。
“徐所,案發現場是誰發現的?”
刑鳴開始戴手套,第一個往現場中心走去。
“一個去割牛草的小孩,在水庫對面,去的時候沒注意到這邊,回來的時候就看見了,人都已經吓傻了,送醫院去了,我已經讓人去醫院跟着了。”
“還有别人靠近過這裡嗎?”
“看見的人倒是不少,不過站到那屍體下面去的倒是沒有,我剛剛已經問過村支書了,你們可以自己勘驗一下。大家都被吓壞了,沒人敢真的去那邊的,不瞞你們說,我剛剛也被吓了好大一跳呢。”
刑鳴蹲在地上,看了一眼地上的痕迹,沒看到任何腳印,也沒有任何拖拽的擦痕。不過水庫邊上都是細砂石,這種地面上的痕迹提取,價值也确實是不大。
“給我拿個梯子來。”
他踮着腳尖往那邊樹幹上看了一眼,那樹上的繩結,打得很牢實,上面的繩結疙瘩都好大一坨呢。
“我自己來。”
刑鳴叫上羅庫盧一起,兩人扛起梯子,小心翼翼地踏過通往中心現場的小路,站到了屍體下面。
“師父,屍體嘴裡有血。”
“那是阙上聞的事,咱們隻管勘查上面這些。”
羅庫盧在下面掌着梯子,水庫邊斜坡坡度還是挺大的,刑鳴爬上去之後,幾次差點都沒站穩。
“我去!”
剛伸直了腦袋看到了樹幹上頭,刑鳴就驚呼了起來,一個仰頭差點沒直接栽倒下去。
“小羅,相機給我!”
刑鳴拍照的時候,愣是咽了好幾次口水,才敢按下快門,這麼詭異的屍體布置,他也很久都沒有見過了。
爬下梯子,他又挪動着到了遠一些的地方,砍斷了兩顆遮擋視線的樹杈子,給屍體來了一張全景照。
“過來!過來看看!”
隻是拍了幾張照片,刑鳴就招呼着讓他們過去了,他們站在遠處,看不清屍體的全貌,更不知道那吊死人的樹杈子上頭,還挂着什麼東西。
等人來齊了,刑鳴就把剛剛在上面拍到的照片遞給了他們看,看完之後,衆人無一不是瞠目結舌,不敢置信的樣子。
“舌頭被人拔了?”
阙上聞轉了個方向,來到了屍體正面這邊一看,還真是,屍體的嘴被人用針線給縫起來了,嘴角還挂着幹涸的血絲呢。
“舌頭在上面挂着呢,你取還是我取?”
刑鳴一指,大家又跟着轉動着站位的方向,踮着腳尖往樹幹上面看去,還真是,上面有一個厚厚的東西,剛剛在遠處隔着樹影看,還以為是個繩結疙瘩呢。
“現場痕迹也沒什麼價值了,都是砂石,幾乎不會留下腳印的。”
何為環顧了一圈四周,也不禁頭疼起來,看來這個案子,能把派出所的民警吓成這樣,是有原因的。
“我來吧,你們先站過去。郝願,搭把手,幫我支着下頭。”
兩具屍體,都是披頭散發的模樣,嘴還讓人給縫起來了,舌頭也屍身分離了,這種詭異的現場,還專門布置在不好懸挂屍體的水庫邊上,絕對是兇手故意為之的。
“徐所,這個村的村支書呢,我想找他問問情況。”
“哦,在外面,剛剛怕他們破壞現場,我就把人都清出去了,我去叫他來。”
“好,謝謝了。”
轉眼一看地上已經被放平了的兩具屍體,何為頓時就覺得有些眼熟,好像其中一個人,他在哪兒見過似的。
“蔣方義,這個人——咱們是不是見過?”
何為湊近過去,撥開遮擋屍體面目特征的頭發,細看之下,又仔細地回憶了起來。
“半年前咱們來這兒處理過一個案子,菜市場吊死的那個女人,好像走訪過她吧,叫什麼來着?”
蔣方義也想不起來具體的了,不過這張臉,他也同樣很眼熟。
這時候村支書也進來了,何為本想讓他靠近些,辨認一下屍體是不是他們村裡的,但村支書因為害怕,死活都不肯靠近屍體。
沒辦法,他們就隻能拍了照片,拿給他站在遠處辨認了。
“是袁大姑,這個是紅雞公!”
村支書一眼就認出了兩句屍體,看來死者确實都是這個村子裡的人。
“什麼雞公?”
“這是外号,何隊,農村很多人呐,都忘了人家的本名了,就記得個外号,是吧老支書?”
徐所在一旁幫他解釋,村支書也趕忙點頭:“她叫洪鳳翠,外号叫紅雞公,天天在村裡到處嚷嚷,嘴巴大,愛管閑事。”
愛管閑事?何為下意識地回頭看了一眼那兩具屍體,舌頭被拔,嘴被縫,會不會就跟這個有關系。
“她倆之前認識嗎?”
“認識!都是村裡的二流子,倆都不是什麼好東西,年輕的時候還站過街呢。”
村支書一臉嫌棄地湊到何為眼跟前來說道。
“她倆在村裡最近跟人吵過架嗎?”
“她倆天天跟人吵架!沒有一天不吵的。”
村支書句句話都有些帶刺的意思,何為也大概聽出來了,看來這倆人,在村裡人緣确實是不咋地,已經差不多要到狗都嫌棄的地步了。
這樣一來,嫌疑人的範圍可就不好确定了呀,幾乎人人都跟死者有仇。
那邊看熱鬧的村民也是,眼看着警察在找村支書問話了,就開始七嘴八舌地看着他們這邊議論了起來,邊看還邊指指點點的,就是沒有一個人敢往這下頭走。
“老支書,你們這水庫邊上,以前死過人嗎?”
“死過啊!好多小孩都下去遊過水,淹死在下頭了!現在這水庫邊不是都圍了栅欄了嘛,就是怕人再往裡走,再掉下去。”
“我說的是吊死在水庫邊的,不是淹死的。”
何為這樣問,是有緣由的,這種精心布置的現場,絕不僅僅是隻殺這兩個人這麼簡單。事實證明,他這樣問也沒有錯,因為這話一出,剛剛還振振有詞的村支書,頓時就面露難色,不敢開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