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主動，讓何為有些猝不及防，剛剛明明他還哭了，現在卻又——
“我教你，你想學嗎？”
鄢甯又一下子猛地松開他，在何為還沒反應過來是什麼事的時候，拽着他就回了屋。
全程，何為的腦子裡都是嗡嗡的，隻聽得見客廳裡電視滋滋作響的聲音，至于鄢甯跟他說了什麼，做了什麼，他一概沒有知覺。
直到後背，整個上身身，一直到下肢，不斷有冰涼的寒意傳來，何為這才從驚魂未定中驚醒過來。
“小甯哥！”
何為阻止了他想更進一步的舉動，連忙找了一床被子，蓋在了自己身上。
整個人縮成一團，抿了抿口水，不知所措地躲到了床頭邊上去。
“你不願意？對不起，我···我習慣這樣了。”
“不是！”何為不想就這樣失去他，又連忙松開了遮擋自己的被子，走了出去，“我···我沒做過這種事，我害怕。而且···而且剛剛你還哭了，你是不是在想他啊？”
原來何為介意的是這個，鄢甯也是，太着急了，都沒跟他說清楚，瞧給孩子吓成什麼樣兒了。
“我說的那個人，是我爸，是他不要我了。”
“為什麼？他——死了？”
“他要是真死了，那就好了。”
鄢甯一臉苦笑地看向床邊的何為，一頭就栽倒了下去，把頭埋進被子裡，瞬間又安靜了下去。
何為雖然不懂，但他也不敢多問，這件事對他來說，應該是件傷心事，自己多問一次，他就多傷心一次。
所以不開口提及，對他來說那就是最好的。
“小甯哥，要不——我來吧。”
鄢甯猛地睜開眼一看，還沒問他，他想來什麼呢，何為整個人就從床上梭了下去，跪到了自己面前來。
“你——”
“我學過的！在···在那個···”
“在什麼？”
鄢甯就知道，這個看着老實巴交的好孩子，背地裡肯定也是偷偷觊觎過自己的，不然就自己剛剛那兩下，一點沒有經驗的估計早就把他給吓死了。
“沒什麼，我自己想象的，我···我可以嗎？”
何為想試試，可這對鄢甯來說，也是一個挑戰。
“小屁孩，不老實！”
鄢甯半撐着床面，仰着頭，嬌嗔地臭罵了他兩句，算是默認了。
······
借着除夕夜的煙花，還有外頭客廳裡的電視機聲音，鄢甯算是圓滿完成了自己的第一次教學任務，學生學得很快，老師教得也十分滿意。
可明明自己才是那個教具，沒想到剛領略完課業的何為，卻一臉受了欺負的小媳婦兒樣，臉紅得得不行不行的嗎，完事了也不從被窩裡鑽出來。
光是躲起來就算了吧，他還偷偷地捂着被子笑。
“傻子！不許笑了！”
這種時候，哪有人會一直笑啊，多煞風景啊。
“小甯哥，以後你都會一直這樣對我好嗎？”
“怎麼，怕我跑了？不要你了？”
“你人那麼好，喜歡你的人那麼多，我不算個什麼的，這我知道。但我還是想看着你，你能不能——暑假的時候也回來住啊，不要出去了。”
何為還記得，上次那個單思行來的時候，挑釁自己說過的話。他說他要跟鄢甯一起搬出去，兩個人一起住來着。
“不怕被舅舅發現了？”
“我——我也買房！我搬出去，你到時候來找我就行了。”
“你買房？你拿什麼買？”
他要是再慢點說，鄢甯都打算自己送他一套房了，看他那可憐兮兮又想要逞能的樣兒。
“我有錢，我把我們家的老房子賣了，買個新的！”
鄢甯不置可否，其實不管何為給他作出什麼樣的承諾，對他來說，眼前這個人，帶給他的感受，都已經是獨一無二的，足夠銘記的了。
他單純，耿直，好像隻有自己闖入他的世界之後，他才開始動心破戒的。
這種感覺，對鄢甯來說，吸引力太強了。自己是掌控過很多很多喜歡自己的人，在他們身上為所欲為，也确實是已經經曆過很多很多過客了。
可跟那些人的互動，都是起源于頭腦一熱的色心，不長久的。何為不一樣，跟他是真心，因為他是個什麼都不會的傻子，不會騙自己。
“我馬上要讀研了，學校會給我安排單獨的研究生宿舍。”
勾着他的下巴，鄢甯将他整個腦袋給硬拽了出來。
而且話都說到這兒了，何為當然也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隻有我能去嗎？”
但他還是想再确認一遍。
“隻有你，以後都隻有你。”
“可是我···我的工作，以後會跟蔡局一樣忙，我可能不能有那麼多的時間來陪你的。蔡局每天都加班，估計我以後更甚。”
“沒事啊，你想着我，我等着你，日子才會有盼頭嘛，多有意思啊。再說了，我也很忙的，每個月都要出差。而且兩個人在一起，就是要稍微有點距離感，日子才會新鮮的呀，這有什麼的。”
期待一件事，這本身就是鄢甯最期待的事了。
而且這件事的盼頭，都已經寫在何為那張陽光真誠的臉上了，鄢甯扭過頭就能看得見。
自己渾渾噩噩過了這些年，現在好不容易有了個明确的目标，找到了一個真正在意自己的人，他又怎麼可能輕易撒手呢。
更何況還是何為這樣的二傻子，自己要是真睡完之後就不要他了，估計他這輩子都會沉浸在這一晚上的陰影裡，走不出來的。
“沒有波瀾的日子，你也會覺得有意思嗎？”
何為不放心地接着問道。
“我就是想平平靜靜，舒舒服服地過，誰喜歡波瀾壯闊了，每天都是變數，不好，一點都不好！何為，你不許不要我，不然我會記恨你一輩子的。”
何為在這時候隻會抿着嘴笑，笑完就使勁兒點點頭，就算是回應了。
天色未明，屋裡的燈，他倆也不敢開大了，整套房子都不算大，所以隔壁就是蔡元國主的主卧，他倆是生怕隔壁的人半夜起夜，開門一出來就發現他倆的行蹤了。
鄢甯側卧在他身旁，内心難得地極其平靜，這樣特殊又美好的夜，躺在自己身旁的那個人，竟然是如此地讓人舒心。
鄢甯看向他那雙清澈澄明的眼睛，裡面沒有絲毫多餘的欲望，他跟其他人就是不一樣，對自己付出的，都是真感情。
尤其是他望着自己傻笑那勁兒，真的跟個乖乖聽話的哈巴狗一樣，可愛極了。
“小甯哥。”
“叫我名字，叫我鄢甯。”
“——鄢——甯？我真開心！我終于有個不一樣的朋友了。”
“除了我，不是還有你那個初戀嗎？怎麼，這麼快就把他給忘了？”
何為利落幹脆地搖了搖頭，表示：“他不要我，我也不要他咯。你喜歡我，接納我，我也會對你好的。”
鄢甯聽得出了神，在何為看來，自己好像是個難得的珍寶一樣，隻要到手，就一定會好好珍惜。
鄢甯一直看着他，臉上的表情，也慢慢地從得意，轉變成了欣喜。他慶幸，自己還能在見慣了人性涼薄之後，遇到這樣一個真摯付出的好人，這個好人，還對自己如此特别。
他的生活，已經不再需要波瀾了，而何為承諾給他的，那些平淡相伴的日子，就是過去十多年來，鄢甯一直想要，一直期盼着的。
不管如今是否實現，他都算是終于能抓住這根稻草，喘上一口氣了。
捧起何為的臉，鄢甯就慢慢慢慢地，一點點靠近了過去，輕偎着他泛紅的臉頰，躺在他耳邊，鄢甯就逐漸不要臉地顯露出了本性：“再來一次吧。”
何為不同意，将他心裡那點躁動的小火苗，死死掐滅在了被窩裡。
“很晚了，早點睡，早睡早起身體好，明天早上帶你一起出去跑步去，咱倆一起，老了多活兩年。”
這次被人拒絕，鄢甯沒有一點暴躁，反而卻顯得格外開心。
仔細想想，還真沒什麼人如此在意過自己的身體，現在開始，自己也要被人天天惦記着了，還挺好，想想也挺美的。
鄢甯現在就想着，哪怕他是在騙自己，哪怕是自己看錯了人，他也要把這個美夢給一直做完，一直看下去。
沒什麼比有一個溫暖的窩，一個知心的人，更能讓鄢甯停下來，享受這片刻的幸福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