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說的是‘你們’,指的是所有人,可沒有特意對男女處以雙重标準。真不明白你們有什麼好大驚小怪的,他也隻是德姆斯特朗的一個學生而已。現在就這樣,等到聖誕舞會時你們是不是要為誰能和他一起跳舞、誰能在舞池裡站靠近他的位置打起來?”
“聖誕舞會?”
“都寫在《霍格沃茨,一段校史》裡了,這是三強争霸賽的另一個傳統——你們就不能在空閑時候看點書?”
羅恩完全沒把她最後一句話聽進去。“所以今年的清單上才列了禮服長袍……”
話題就此轉向了舞會,哈利一邊嚼着食物,時不時含糊地應兩聲表示自己在聽,一邊從眼角餘光瞥向了教職工長桌。斯内普依舊獨個兒坐着,似乎完全無意與周圍的任何人交談,卡卡洛夫還在和鄧布利多說話,在他的旁邊坐着巴格曼,馬克西姆夫人旁邊的座位上則是克勞奇,那一絲不苟的頭發和胡子依然和魁地奇世界杯上哈利見到他時一模一樣。除此之外,禮堂内再沒有任何一張新的面孔了。
所以,真的什麼事情都不會發生?今年會有一場正常的三強争霸賽,他也可以如願再過上一年不用處在生命危險之中的生活?伏地魔沒有蟲尾巴的幫助,無法找到小克勞奇混入霍格沃茨,也就無從複活?這一切聽起來太好了,簡直不像是能成真的樣子。
第二輪菜上來了,綠眼睛的格蘭芬多往盤子裡填了一大塊北歐米布丁,又澆上一勺櫻桃醬,讓怦怦亂跳的心在甜味中被安撫下來。
他知道——他仍能清晰地回想起——這場宴席結束後,鄧布利多會說些什麼……火焰杯,公正的選拔者……魔法才能、膽量、智慧,以及戰勝危險的能力……二十四小時之内,年滿十七歲的學生将可以跨過年齡界線,把自己的名字投進火焰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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淩晨時分,城堡似乎也随師生們一同陷入沉眠,萬籁俱寂。雕像和惡作劇樓梯一動不動,猶如它們是從未被施過魔法的木頭、石塊和金屬,牆上的相框裡,畫像們正輕輕地打着呼噜。
在這樣恐怕連掉落一片薄紙都清晰可聞的寂靜中,卻有一道比幽靈更輕盈柔滑的影子,輕悄悄地靠近了門廳。
照明的燈火已全部熄滅,隻剩下高腳杯中跳動的藍白色火焰還在忠實地放出光明。而在僅有一個光源、且位于場景中心的封閉環境中,任何風吹草動都會導緻投影産生大幅度的變化,從而顯得異常觸目。影子深知這一點,因此沒有貿然試圖靠近門廳入口,隻在陰影中默默觀望了一陣,才施施然踩着被無聲咒抹去聲響的腳步繼續前進。
長袍下擺拖曳過地面上的年齡界線,它沒有給出一點反應,活像隻是嵌在石頭地闆中的一道裝飾性金線似的。袍袖底下擡起一隻蒼白修長的手,随着魔杖尖的移動,火焰猛地蹿高了幾英尺,在空中扭曲盤繞成各種古怪的形狀。
倘若讓一位巫師詩人來描述這畫面,想必會将此時的火焰杯比拟成“一個中了混淆咒的人”吧。但此時并沒有第二人在場,于是那從火中飛出的羊皮紙片,也就隻落在了一個人的眼中。
哈利·波特——霍格沃茲。
校名刻意拼錯了一個字母,輔以使火焰杯産生混亂的咒語,的确能讓它以為波特是不存在的“第四所學校”唯一的報名者。
寫下這行字的巫師至少足夠聰明,懂得改用左手,以免被認出筆迹。但在他眼中,依然處處纰漏:羊皮紙是魔法部特供給官員使用的優質紙,墨水亦然,與一般學生使用的市售紙墨在質感同色澤上都有所差别;筆痕盡管斷斷續續(這幾乎是以左手使用右手筆的必然現象),連續處卻柔滑圓潤,說明不是被削尖的羽管,而是金屬筆尖所留,這又是一件在學生之中較難找到、在魔法部卻很常見的東西;至于紙條邊緣的墨痕就更明顯了,顯然,寫字的人在第一次嘗試時,沒有事先想到掌緣滑過未幹透的墨水時會蹭花字迹,不得不在同一張羊皮紙上重新寫了一遍,而後又在撕下紙條時,無意間将一段手掌染污後留下的擦痕留在了這片紙上。
如非大部分的巫師壓根不會有那個腦子,去用邏輯推理的方法考慮一件可疑的事情……呵。
考慮到波特本人的特殊情況,一旦他進入三強争霸賽,無疑會立刻打起十二分警惕,開始用一切方法試圖找出藏在學校裡的食死徒,即使不成,也會想方設法阻止伏地魔的複活。
那麼,究竟要把事态控制在什麼程度,才能确保在不暴露自己的前提下,把提供血液的“仇人”送上和前世相同的軌迹呢?
影子低低笑出聲來,思忖了一會兒,再次優雅地揮舞起魔杖。火焰随之在半空中炸開一大朵熾烈耀眼的花,照亮了黑發黑眼的英俊面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