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若哽咽着撲進了面色尚且有些冷硬的中年婦女的懷中。
唐芝的心頭一顫,将她攬入懷裡,手輕輕拍在唐若身後。
這是她第一次作為一個母親,安慰女兒,也是第一次作為一個母親退步。
這也是唐若第一次不再帶着畏懼靠近唐芝隻有無盡的依戀和五年未能盡孝的愧。
良久,唐若抽着離開唐芝的懷抱,努力裡現出成熟的樣子,配得上這身雖然不合身的正裝。
然而,在她離開的瞬間,唐芝瞥見了一角暗紅色的痕迹,在唐若領間若隐若現。
唐芝不經意間拳頭硬了,故作漫不經心:“今天,怎麼來晚了?”
唐若仍沒習慣撒謊,但五年,畢竟也學了一些話術,她斟酌着嗫嚅道:“有點緊張,出發前…徘徊了很久。”
緊張是真,“徘徊”也算真,隻是因果關系倒是未必有,有也隻占了一小部分。
更多的唐若不用說唐芝也猜得到,好歹是生過一個女兒的人。
“以後呢,想過回家住嗎?或者到唐氏工作試試?
公司的家業待我百年之後肯定是要給你繼承的,不過我會給你安排好職業的人管理。”唐芝言簡意赅,卻是多了談判場上的雷厲風行。
“媽,”唐若有些無措,“那些…都還太遠了…”
她努力地遏制住自己低頭擺弄手指的沖動,咽了咽緊張的唾液,試圖咽下一點對未來仍有的茫然。
唐芝又聊了幾句生活上的,唐若據實以告,盡量把自己說的不慘一點,畢竟她主要的軌迹,唐芝應該都知道。
“我還考了計算機方面的研究生呐,媽我跟你講,我現在在公司裡……”
唐若叽叽喳喳分享了很久,唐芝前所未有地耐心傾聽着。
聽到後來,唐若話裡話外都在偷偷給舒南懸說好話,慢慢地收了話頭,看向她。
唐芝看了一眼手表,二十分鐘出頭,本來還想讓她站個半小時呢,她無奈地歎了氣:“你讓那個人進來吧。”
唐若眼睛一亮,瞬間活力拉滿,“好!”
“你在外面等着!”唐芝又追加一句,聽到“哦”的長長一聲。
唐若開了門,向舒南懸比了個加油的手勢,把她推進門,自己聽話地出了門,關好,卻在下一瞬緊貼着門,試圖探聽到什麼。
舒南懸小幅活動着有些酸的胳膊,得體地走近,俯身放下提了良久的禮品:“唐阿姨,您——”
“好”字尚未說出口,被清亮的巴掌聲打斷。
舒南懸的動作頓了頓,緩緩轉過被打偏的頭,扶正險些放歪的禮物,這才直起腰來。
唐芝看見她臉上鮮明立刻開始泛紅的巴掌印,又見到她淡漠的神情。
從來都是如此恭敬而疏離,哪怕曾經渺小到泥潭裡,又或者如今身為國際知名的GhostNight坐擁國際公司Victory。
這張堪稱淡漠的臉,卻讓唐若死心踏地,她的脾氣一再忍,終是忍不住又擡起了巴掌。
舒南懸沒有動手,沒有躲避,甚至連眼睛都沒眨一下。
掌風到了耳邊,唐芝不知怎的停住了,一聲重哼,放下了手:冷嘲道:“傻了,躲都不會?還是你也知道自己該打?”
“不敢。”舒南懸垂在腿側的中指狠狠地摁了摁指節,垂了眸子,連呼吸都無比平穩。
唯有這個小動作,昭示着她也許并不平穩的心緒。
“不敢?忘恩負義你不是很有一套嗎?”唐芝直接坐了下來,雙腿交疊,在沙發上,仰頭看看舒南懸的神情。
此前倒不覺得,此刻細看,這副皮囊倒是還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