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容玥微微颔首,舉手投足間盡顯優雅,與方才的小唱們截然不同。
“我還以為,你不想見我。”何容玥似是抱怨,聲音放得很低,一雙明眸始終盯着葉歡。
“怎麼會。”葉歡舔了舔嘴唇,總覺情況不妙。都怪葉驕昨晚那番話,葉歡至今無法以朋友身份看待何容玥,再加上何容玥眼中呼之欲出的濃情,令葉歡如坐針氈,拔腿想逃。
葉歡不喜歡談情說愛,她甚至懷疑過自己是不是性冷淡,或者是喜歡女人。可種種事實告訴她,她單純是沒有看上的人,說得撲朔迷離些,就是沒遇見足夠吸引她的人。
她渴望的是一擊即中的感覺,是對方在某一點上值得葉歡欣賞。而這個世界的男人,普遍不是葉歡涉獵的類型,包括眼前的第一美男何容玥。
何容玥莞爾一笑,袖子一揮,伸出一雙玉手。
“葉小姐,麻煩你了。”
“唉,不麻煩不麻煩。”葉歡用盡生意人的客套,刻意與何容玥保持些距離,“要什麼顔色?”
何容玥眉心蹙起,睫毛垂下,“你看着做吧。”
房外琴聲不絕,房内燈火通明。一男一女均保持沉默,隻剩玻璃瓶磕碰桌面的聲音,空氣中彌漫着暧昧,葉歡裝傻,何容玥不言,誰也沒先點破。
葉歡給何容玥做了個簡單的天藍色漸變,顯得何容玥的手指又細又白。她感覺何容玥是個多愁善感的人,從他的神态上就能看出,而藍色代表憂郁,再合适不過了。
“好了。”葉歡松開何容玥的手,擡頭看他,“看看喜不喜歡?”
何容玥舉起手,象征性打量幾次,而後扯出一抹笑,“何時學的?我怎麼不知?”
“嗨,都是些皮毛,偶然看到學了一手。”葉歡敷衍道,“你是最後一個了吧?”
“嗯。”何容玥收回手,“葉小姐累了一天,要不要去我那歇息?”
這句話顯然是在邀請葉歡過夜。何容玥賣藝不賣身,别說過夜,哪怕是見一面都極為困難。他選擇的人向來是自己欣賞的,并非是有權有錢的,葉歡竟說不清是榮幸還是禍事。
畢竟,這也是何容玥第一次向葉歡發出邀約。
葉歡大腦飛速運轉,随後做出震驚模樣,拍案而起,“哎呀,差點忘了,我哥還讓我給他帶老林頭家的桂花糕呢!時間不早了,玥男你早些休息,我先回家了哈!”
話畢,葉歡趕忙收拾好布包,麻利地挎在腰間,向何容玥擺擺手便跑出房間。
何容玥來不及喊住葉歡,剛站起身,葉歡就沒了影兒。他望着張開的門怔愣許久,歎出口氣,喃喃道:“老林頭家的鋪子早就關了……”
葉歡一路小跑至樓下,在門口正巧碰上韋霄。
“韋老闆!”
韋霄正招待貴賓,聽聞葉歡喊他,趕忙找個小唱塞進貴賓懷裡,快步走向葉歡。
“都好了?”韋霄擡頭看了眼二樓,又看向葉歡,“見到阿玥了嗎?”
“見到了。”葉歡不可置否地點頭,話題一轉,“今日美甲都做完了,小唱們很配合,玥男……也是。韋老闆,這些天我會常來,五日之後吧,我要借瑟音坊的場地和小唱們一用。”
韋霄扇了扇團扇,道:“隻要有錢賺,我沒意見。”
“放心,保你賺錢。”葉歡對于自己的美甲技術相當自信,再加上今日賺得的滿意值,她能夠兌換更多工具,手模秀那日,她能有更出彩的表現。
和韋霄商量好一切,葉歡才離開瑟音坊。
在外人眼裡,葉歡還是以前的葉歡,整日流連于青樓不務正業,看起來還是吊兒郎當,與正經不搭邊。隻是,無人知曉她在瑟音坊坐了一日,為小唱們做美甲做得腰酸背痛手抽筋,還一分錢沒賺到。
接下來的幾日,葉歡一邊聯系美男圈挑選出來的三名手摸,一邊聯系瑟音坊。雙方溝通後,最終敲定手模秀的日期以及規模,并利用人脈散發出消息,不足一日,整個甯城人盡皆知。
手模秀為男子專場,當日瑟音坊除葉歡外,禁止女子進入,若有特殊需求,可移步至别家。
韋霄張貼消息時,葉歡感動得快哭了。一場手模秀帶來的收益,或許不足瑟音坊一日流水的十一,韋霄雖說利益至上,但做到如此,也算是仁至義盡。
正經人家的男子和小唱終究是有隔閡的,美男瞧不上小唱出賣肉.體讨生活,小唱瞧不上美男自命清高。反正大家都是一樣的賤骨頭,沒身份沒背景,活得坦蕩有何不妥?
這些話男子們隻敢暗自腹诽,因為何容玥始終幫着葉歡維持秩序,還有韋霄管束,自是無人敢違逆。
手模秀當日,葉歡起個大早,和葉驕一起趕到瑟音坊。
小唱們有的疲憊一晚,起得稍晚了些,不過并不耽擱正事。葉歡單獨支起一案小桌,擺着各式各樣的工具,坐在瑟音坊的二樓高台上,一眼可看盡一樓光景。
“葉小姐。”
葉歡聽到韋霄的聲音站起身,沖韋霄走過去,站定至韋霄面前問:“怎麼了?”
韋霄眸中閃着精明,一眨不眨,“日後若是有了出息,不要忘了瑟音坊。”
葉歡向韋霄抱拳作揖,緩聲道:“韋老闆幫我這麼大個忙,我定會記在心上。包括這瑟音坊的小唱,以後還需要我來做美甲,我可以賣個人情,打個折扣。”
一言一語間,秘密協議算是達成。葉歡和韋霄心知肚明,兩人的目标雖是不同,但卻全是奔着錢使勁。商人就是商人,既講究合作共赢,又不放過任何一個利己的機會,這一點葉歡倒是和韋霄不謀而合,她打心眼裡敬佩眼前一手撐起瑟音坊的老闆。
手模秀的主秀場立于瑟音坊門前。紅毯鋪至街對面,小唱們從樓上揚下花瓣,充斥在瑟音坊的每個角落,手模們蓄勢待發,在門前站好整齊兩列,以何容玥和葉驕為首,其餘人負責充當花瓶攬客,各司其職,各有用場。
葉驕盡顯俏皮,如同一個天然大喇叭,仰天喊道:“今日美甲隻要一百文,各種款式,随意挑選!”
烈陽高照,晴空萬裡,瑟音坊前很快被男子們堵得水洩不通,看過手模們的指甲後,争先恐後地進去要找葉歡做美甲。幸好有韋霄在門口坐鎮,才不至于亂了套,慕名而來的男子們屈服于韋霄的威嚴,自覺排成一隊。
做美甲的男子需要先在韋霄那裡交錢,領取入場券後,方能擁有做美甲的資格。
葉歡微笑待客,按照顧客的喜好或者自己的選擇,來精心制作美甲。
一百文算得上是良心價,放到現代就是二十元。當然,葉歡隻是給顧客簡單上個顔色,花裡胡哨的款式那是另外的價錢。索性以目前葉歡具備的工具,暫時擡不高價,至于何時漲價增加款式,那是以後的事情。
整整一上午,葉歡均是在忙碌中度過。隻是這種忙碌不是空忙,起碼有錢可賺,這麼一想,她覺得先前的努力沒有白費,和報酬明顯成正比。
就在葉歡正聚精會神做美甲時,葉驕的一大聲“妹”将她拉回現實。
葉歡向下掃了一眼,發現葉驕臉漲得通紅,雙手叉腰,顯然是氣得不輕。
“稍等一下。”葉歡放下死皮夾,起身走下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