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枚回府後,第一件事是把管安喊到身前。
“管安。”陳枚捏緊眉心,聲音低沉,看起來疲憊不堪,“你每日跟随阿盈,連阿盈被抓進有律司的事也是你禀報的。你說實話,阿盈私下是不是入了歧途?”
管安垂下眼眸,緩緩跪下,“侯娘,臣有錯。”
陳枚不知為何一個兩個都要下跪,忙道:“有話起來說,不必跪着。”
管安也是個倔強的主兒,她不僅下跪,還把佩刀抽出放到地上。
陳枚掃她一眼,“這是何意?”
管安緩聲道:“臣每日跟随世女,明知世女犯錯,卻無法阻攔。若是臣早些向侯娘說出實情,世女就不會有這牢獄之災。振國侯府的名聲受損,臣無以贖罪,此刀為良人在世所賜,臣懇請侯娘用此刀賞臣一死!”
管安說罷,雙手撐地,俯身磕了個響頭。
“你一直是這副樣子,總喜歡攬錯。”陳枚歎出口氣,“良人臨死前的遺願是拖你保護阿盈,你做得很好。本侯知道,将你圈在這振國侯府,實在是大材小用。管安,你想回到戰場嗎?”
管安連忙擡頭,眸中閃爍着異樣的光芒。
陳枚見狀,說道:“果然如此。管安,你将你所知阿盈的惡行一一陳述,本侯聽聽她頑劣到何等程度。”
管安低下頭,雙臂置于腿上,沉默許久也未開口,顯然是難以啟齒。陳枚始終未聽見管安的聲音,幽幽道:“放心說,本侯還沒脆弱到當場斃命的地步。”
“臣不是這個意思!”管安趕緊辯解,思慮片刻,才道:“自從臣保護世女開始,世女背地裡便一直行淫.穢之事,還以良人的名義脅迫臣。甯城的青樓内大多設有世女的秘房,且前不久,世女與有律司二司掌司勾結,兩人一同強.奸一良家少男,導緻……那良家少男慘死。”
“還有這事!”陳枚倏地睜大眼睛,氣不打一處來。她本以為,陳豐盈若隻是貪圖男色,那便還有重歸正路的機會。畢竟食色性也,隻要事情不擺到明面上,息事甯人即可。
可是陳豐盈在外竟然鬧出了人命,這若是傳出去,影響得不僅是振國侯府的名聲,還有陳家的滿門忠烈!
陳枚心口一鈍,她擰起眉,手壓在胸口處。
“侯娘!”管安哪知陳枚是受了二次傷害,上前查看後全當是自己的過錯,“侯娘你堅持一下,我去喊醫師。”
管安很快尋來府上的醫師,醫師給陳枚把脈後,道:“侯娘,切忌動怒。你的身體大不如前,一定要好生保養。”
聞言,管安的歉意更深,不顧醫師在場又跪在地上,“侯娘,都是我的錯,你罰我吧!”
陳枚臉色蒼白,有氣無力道:“與你無關,這個逆子……”陳枚接連大喘氣,醫師喂下一顆丹藥,陳枚才稍微緩過來些。
“你先下去。”陳枚對醫師說道。
醫師作揖離去,陳枚随即将目光放到管安身上。
“管安。”
“臣在。”
陳枚閉上眼,吞咽口水,道出一句:“明日你去有律司,幫本侯辦一件事。”
管安俯首,“盡聽侯娘吩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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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西有一家畫閣,名為虛語,明面上是給各個世家子弟繪畫,實際上是搜集畫像,方便秦珏動手時認準目标,避免誤傷。虛語的畫師各個深藏不露,作畫時是掩着面的,隻見其人,不知其顔,這更為虛語增添了幾分神秘色彩。
富人一般都具有獵奇心理,越是神秘,往往越能激發她們的好奇心。虛語因此得到更多世家關注,而虛語真正露過面的畫師至今隻有一位,這一位自然成了世家争相搶奪的對象,為虛語獲得了更多富人畫像。
虛語的老闆名為梁飛飛,看模樣就知道是個精明人。不過男子經商,确實少見,梁飛飛亦成為虛語火爆的一個噱頭。
“執事,閣主來了。”
梁飛飛正在收拾畫像,聞言急忙放下手上畫卷,急匆匆趕往後院。
他到來時,見那一襲白衣已經坐在石墩上品茶,腳步不由得加快。
“參見閣主。”梁飛飛彎腰鞠躬,道。
秦珏放下手中的茶盞,“這茶不錯。”
梁飛飛立即吩咐站在一旁的仆人,“還不去給閣主拿上兩罐!”
秦珏勾唇一笑,揚了揚下巴道:“坐吧,不必拘禮。”
梁飛飛這才坐到秦珏對面。他見秦珏神情閑适,問道:“閣主,可是有好事?”
“算是吧。”秦珏又品了一口茶,“陳豐盈的畫卷,可以燒了。”
梁飛飛眉色一喜。
自打女帝發布刺殺陳豐盈的任務,已經過去半月有餘。秦珏頻頻失手,急得梁飛飛跟熱鍋上的螞蟻似的,恨不得沖進振國侯府一命換一命。好在女帝始終沒有怪罪,梁飛飛盼着秦珏能夠早日完成任務,沒想到今日喜報就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