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人就這麼面對面,彼此能聽見呼吸,卻誰也沒起來。
葉歡聽說,兩個人臉貼得很近時,對方的容貌在自己眼裡是極醜的,可以說是最死亡的角度。但現在她和秦珏保持着那個姿勢,她卻覺得,秦珏的眉眼怎麼那麼勾人。她發現秦珏的瞳仁是琥珀色的,仿佛能把她吸進去。
還有高挺的鼻梁,薄厚适中的嘴唇……
葉歡不由得咽了下口水。
這放在現代,打底是個千萬粉絲級别的網紅吧?要是進軍娛樂圈,遇到個好的伯樂,能成為頂流也說不定。
秦珏盯着葉歡發愣的眼睛,臉愈來愈燙。
他生平第一次和女子貼得如此之近,哪怕之前在玄機閣出任務,他都刻意和女子保持距離。他心裡住着的那頭小鹿,一下又一下亂撞,他甚至能聽見自己震耳欲聾的心跳聲。
空氣中布滿了粉紅泡泡,眼見情況不妙,葉歡猛吸一口氣,正色道:“趕緊起來,你太重了,壓得我喘不過氣。”
大好的氛圍被葉歡破壞,秦珏也緩過勁來,麻利地從葉歡身上爬起。
“抱歉。”秦珏整理好自己的裙子,将發絲甩到背後,“是我反應過激了。”
葉歡心裡充滿異樣感,方才那一刹,她就是不想讓秦珏走。
但她不知是何緣由。
她想了想,道:“啧,我還沒讓你走呢,說好的每天兩個時辰,契約上寫的清清楚楚,你今兒就是幹坐着,也得把這兩個時辰坐滿。”
這種浪費時間的行為,葉歡說出來時,其實有些底氣不足。
秦珏的時間是很寶貴的。
富家貴族一畫難求,秦珏還要走訪各地激發靈感,如今還要每日在她這裡貢獻兩個時辰。按理來說,葉歡沒有創作源泉,秦珏收拾畫箱離開是再正常不過的事。
可能是她鐵公雞的觀念作祟,她既然雇了秦珏,就要把秦珏的價值最大化。一走了之,不妥,不妥。
她本以為秦珏會反駁,連下一句說什麼都想好了,誰知秦珏卻是點了點頭,坐在畫闆前,道:“知道了,我會坐滿兩個時辰的。”
秦珏面上的绯紅已經退去,又成了往日清冷矜貴的模樣。葉歡微怔,見秦珏真的坐在原處一動不動,絲毫沒有要走的架勢。
真不走了?
葉歡狐疑地打量着秦珏,秦珏偏過頭,他已全無方才的慌張,此刻内心平靜不已,無論發生何事,他總是能極快地調節好自己的情緒,不讓自己成為失去理智的禽獸。
“為何一直看我?”秦珏問道,“不是你讓我留下的嗎?”
“啊,是。”葉歡點頭,随即坐回椅子上。她雙手搓了搓腿,一時間不知如何開口。
兩人沉默許久,秦珏突然道:“今日晌午,怎麼沒聽你提起店裡新來那個打雜的?”
“宜兒啊。”葉歡撅起嘴,“病了,兩天沒來了。我看着他就感覺身嬌體弱的,這才來了幾日,直接病倒了。”
秦珏微微颔首,“原來如此,那你下個月不就是要重新尋人了?”
“是啊。”葉歡道,“這次我一定找個壯實的,肯吃苦的女子。”
這樣一來,店内便不是男子的天下,好歹有個女子同她作伴了。
秦珏沒再作聲,緩緩合上眼。
樓上又恢複了一片死寂。
光線逐漸衰弱,火盆裡的碳也成了一堆死灰,可離兩個時辰,卻還差得多。
葉歡悄咪咪掃向秦珏,秦珏閉目養神,根本發覺不到葉歡眼神的小動作。
這麼一看,秦珏的下颚線也十分清晰,睫毛也很長,側顔比正臉還要好看。
葉歡看得入迷,身體不自覺前傾,與秦珏的距離越來越近。
“葉歡。”秦珏睜開眼,“你要做什麼?”
葉歡瞬間清醒。
一個下午,她讓秦珏迷了兩次眼,這怎會是她的作風?!
“啊……”葉歡尬笑道,“有些困了,罷了,今日你先走吧。”
秦珏當即起身,收拾好畫箱,拔腿就走。
葉歡沒送他,她的身體軟得跟面條似的,整個人從頭到尾發麻,好半天才生出力氣下樓。
“喲,怎的扶着腰下來的?”唐似玉第一個瞧見葉歡,見葉歡扶腰前行,步履蹒跚,忍不住調侃:“方才秦珏離開時都腳底生風的,你怎的虛成這樣?”
說完,唐似玉嗤嗤笑了兩聲。
“胡說八道什麼呢?”葉歡怒瞪一眼,“我這是摔的,和秦珏一點兒關系沒有。”
“當真?”唐似玉湊到葉歡耳邊,輕聲道:“那樓上的動靜怎麼不像一個人發出的呢?好大一聲呢。”
臉紅心跳的場面再度浮現在葉歡腦海中,她立在原處,聽唐似玉繼續道:“秦珏的身上也盡是灰塵,作畫衣服怎會髒成那樣?”
唐似玉滿臉什麼都懂的表情,狐狸眼死盯着葉歡。葉歡輕輕推開他,大聲道:“與你無關。”
剛邁出兩步,她又退回去,“對了,那個宜兒我下個月打算辭了,太弱了。這次我不跟你計較,以後你要是犯錯,你也收拾收拾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