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頭一次看見秦珏受這麼重的傷,之前的情報記載得清清楚楚,細作隻會皮毛功夫。到底是什麼皮毛功夫,能把秦珏傷成這樣?
“快帶閣主走!”陸釋疑一聲令下,護送身後人撤退。
這次任務太危險了,若是她能再早回來一會兒,是不是秦珏就不用受這麼重的傷?
夜色深處,玄機閣遊走于宅院之間。
而屋内,葉歡雙手合十,跪在地上念叨着:“菩薩保佑,菩薩保佑,請一定保佑秦珏平安無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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臘月二十八,照理來說鋪子不應當打烊,可葉歡操勞大半年,也想趁過年這幾天歇息幾日,便一大早将店裡的夥計都招呼過來。
“隻有秦珏沒來是吧?”葉歡掂掂錢袋子,神色凝重,“先不等他了。”
店内的三人不知葉歡要做什麼,皆是一頭霧水地看着她。
“你們跟着我,也是夠辛苦的。眼見過年了,今日我們就放年假,待到初六再重聚。”葉歡從錢袋裡掏出四兩銀子遞給唐似玉,“呐,你的年終獎,多喝點紅棗桂圓蓮子粥補補氣血,明年易顔還要靠你招呼客人。哦對了,我在制香閣訂做了一批胭脂水粉和香料,你一會兒自己去領,報我的名字就好。”
唐似玉又驚又喜,雙手接過葉歡遞來的銀兩,道:“謝謝掌櫃的!”
葉歡轉頭看向小霜,即使是自家人,葉歡也是按該有的規矩辦事。她從錢袋子裡掏出二兩銀子遞給小霜,道:“小霜,這段時間謝謝你幫我記賬,你的年終獎。”
小霜接過二兩銀子,眼裡滿是欣喜,“謝謝歡姐姐!”
葉歡轉而看向葉驕,葉驕已經揚起下巴伸出手,等着葉歡給他銀子。葉歡直接将五兩拍到葉驕手上,“一會兒你帶小霜去領胭脂水粉。”
“沒詞兒了?”葉驕将銀子塞進錢袋裡,“怎麼他們倆都有祝福語,就我沒有?”
“那麼大個人了,也不害臊。”葉歡坐到椅子上,見葉驕撅起嘴,安撫道:“行了行了,先帶小霜回家吧,我一會兒等秦珏到了,給他發完年終獎就回去。”
“行吧。”葉驕應道,随即推搡唐似玉,“你也走吧。”
唐似玉披上棉髦,默默瞅了葉歡一眼,便和葉驕小霜一同離開。
葉歡獨自守在易顔,也不覺寂寞,收拾起美甲工具,幹起一直不屑一顧的糙活。
她自打在外闖蕩後,就沒和家裡人聚在一起過年,每年都是自己坐在沙發上看春晚。一想到今年有家人陪伴,且不談是不是真正的家人,光是有人陪,她便知足了。
即将迎來的新年假期令葉歡心情大好。她将易顔打掃得一塵不染,便坐在椅子上等秦珏,直至下午,她才見到秦珏的身影。
“你來啦!”葉歡站起身,卻見秦珏面色蒼白,走路都在打顫。她不禁倒吸一口氣,忙上前扶住秦珏,在觸碰到秦珏胳膊時,秦珏猛地抽了一口涼氣。
葉歡沒再逼問,而是關上易顔的大門,待秦珏坐穩後,她将火爐移到秦珏身旁,問道:“你又去做什麼危險的買賣了?”
秦珏掀起眼皮,一舉一動都在考驗他的耐力。
“與你無關。”秦珏說完,連續咳嗽幾聲,葉歡看得心驚肉跳,她趕忙将錢袋子塞進秦珏懷裡。
“今日易顔就休年假了,這是你的年終獎,一共十兩銀子。”葉歡歎出口氣,“其實你今日不來也沒什麼。”
秦珏拖着疲憊的身軀,強撐着來到易顔。他也不知自己為何要來,他隻覺得,他得見到葉歡,看到葉歡安然無恙,他才能心安。
“那我走了。”秦珏将錢袋子挂在腰間,背上畫箱,剛走兩步身體就開始搖晃。
葉歡“啧”了一聲,道:“行了,我送你。”
“别跟上來。”秦珏回絕得幹脆,他扭頭看向葉歡,額上已然起了一層薄汗,呼出的哈氣有節奏地律動着,“别跟着我……”
葉歡不知秦珏為何提出如此要求,隻是秦珏眸光熾熱,刺得葉歡喉嚨發緊。
“好。”葉歡艱澀開口,“我不跟着你。”
秦珏捂着胳膊向外走,葉歡仿佛在秦珏背後看到了一座山,壓得秦珏直不起腰,擡不起頭。
明明昨日還好端端的一個人,今日怎會落得這般模樣?
葉歡擦去眼角的淚花,待秦珏的身影消失後,她快速上好門鎖,在尋到秦珏的身影後,與秦珏保持一段距離,慢步跟在秦珏身後。
秦珏察覺到葉歡的蹤迹,但他沒回頭。他料想到葉歡會跟上來,他不生氣,反倒心底湧上暖意。
今日可以說是他近幾年最狼狽的一日。他怎麼也不會料到,自己會受這般嚴重的傷,甚至傷到了内髒。
秦珏踱步至虛語,在秦珏踏進虛語的一刹,葉歡的心突然就安了下來。
“蠢蛋。”葉歡抹了把臉,手上沾的不知是鼻涕還是眼淚,“沒了你,以後誰給我作畫啊……”
秦珏脫離葉歡的視線,直接跌坐在虛語門口,發出咚的一聲。
“閣主!”
衆人圍住秦珏,秦珏費力摘去畫箱,有氣無力道:“把門關了。”
梁飛飛合上門,陸釋疑倒算淡定,天大的事她也不會改變面色。她扶住秦珏的後背向上擡起,對旁邊的人道:“送閣主到後院躺着。”
衆人将秦珏送到後院的床榻上,秦珏腹部的傷口撕裂開,白裙染上鮮紅,陸釋疑轉身一掃,道:“梁飛飛,你來。”
梁飛飛難得沒和陸釋疑争執,捧起藥箱湊到秦珏身旁。
“所有女子都出去。”陸釋疑作出表率,拉開門便向外走,女子們跟上她的步伐,留了一堆男子在屋内。
秦珏尚有意識,但他生不出力氣,任由梁飛飛給他上藥包紮,明明傷口傳來刺痛,可他做不出任何反應。
昨夜的危機曆曆在目,秦珏初次體驗到,他還是太小看赤平,先前碰到的都是些蝦兵蟹将。
他對赤平的了解,遠遠不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