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珏驚出一身冷汗。
他知道,與自己在葉歡家附近交手的黑衣人是誰了。那雙眼睛他明明見過,他早該猜到唐似玉有問題!
“要我上去請你?”唐似玉穿好衣服,重新坐回桌旁,“還是說,你動不了了?”
秦珏手臂發麻,趴在房頂費力喘息。
這座府邸散發出的氣場與旁邊的完全不同,詭異幽森,雜着一絲絲……毒的味道。
秦珏拖不了太久,他的身體警示他撤退,意識勸他去會會唐似玉。幾番掙紮後,秦珏收起飛镖,翻身下了屋頂,走進府邸中唯一一個見光的房間。
“我以為你不來呢。”唐似玉頭也沒擡,揚起下巴,示意秦珏坐到他對面,“坐吧,等你等得茶都涼了。”
秦珏額上冒出虛汗,眼底浮現一層霧氣。他強撐着身體,每向前走一步都是艱難,坐到唐似玉對面時眼睛漸花,幾乎看不清唐似玉的模樣。
“進了我這宅子,能有意識見到我的人,目前隻有你一個。”唐似玉輕笑一聲,将茶推至秦珏身前,“知道你好茶嘗了個遍,這是我從赤平帶的,也是我親手摘的,正宗的農家無名茶。”
秦珏對茶提不起興趣,他很好奇,如此濃郁的毒瘴下,唐似玉竟然泰然自若地與他論茶。他的身體能接受的毒是常人的幾倍,唐似玉顯然要略高一籌,莫非面前這座是百毒不侵之軀不成?
“不必。”秦珏繃住氣息,運功保持清醒,“我與你沒什麼好談,既然知曉了彼此身份,那便刀槍上見吧。”
“我現在想殺你易如反掌。”唐似玉回絕道,“我勸你留些體力,否則,一會兒容易走不出我的府邸。”
唐似玉提醒得是,中毒時越是發功,越容易消耗内力。秦珏稍微收斂些,忍住内髒間的翻湧,道:“你是六毒坊的人。”
“喲,都查到這份上了!”唐似玉又驚又喜,雙手搭在桌子上,向秦珏這邊伸長脖子,“還知道什麼?我聽聽。”
秦珏弄不懂唐似玉到底興奮個什麼勁,被人揭了老底,是值得慶祝的事嗎?
“你是三坊的人。”秦珏又道,“若我沒猜錯,馮荷是你的人,對吧?”
“對!”唐似玉咧開嘴,當即拍案叫好,“馮荷是我在赤平撿到的,順手就帶了過來,沒想到是個不成氣候的東西,枉費我在他身上浪費一隻老蠱,廢物!”
唐似玉沒了往日看破不說破的神秘感,而是打開了話匣子侃侃而談,尤其提到蠱毒,像是戳中了他的興奮點,一字接一字停不下來。
“啊,對了秦珏。”
唐似玉突然停下來,頗為抱歉地看向秦珏。秦珏滿目警覺,不知道唐似玉又要耍什麼花招,唐似玉眯起眼,笑道:“忘記告訴你了,我在你身上,下了和馮荷一樣的蠱。”
這番話如雷貫耳,秦珏宕機片刻,旋即感覺急火攻心,險些噴出口血來。
“我知道你厲害,所以我想試試你的界限在哪。”唐似玉道,“馮荷是個普通人,他死得多慘你也見到了,但是你至今好好的,說明你這副身體從小是在毒罐子裡泡大的。”
唐似玉頓了頓,惋惜道:“可惜啊,蠱一旦發作,便停不下來。其實我在你身體裡種了有兩月了,你的身體有無異樣,你應當比我清楚。”
失去味覺,是近日發生的事,而蠱毒在他身體裡已有兩月,說明蠱已經吞并了他體内其餘的毒,漸漸生效。
秦珏咬咬牙,比起岌岌可危的身體,他更恨唐似玉兩月之前就對他起了疑心,而自己卻從未将目标移至唐似玉!
唐似玉伸出一根手指,一本正經道:“照目前的速度,你至多還能活一年。”
“夠了。”秦珏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抽出劍,抵在唐似玉的脖子上,“一年的時間,足夠甯國踏平赤平。”
“哈哈,你還真是個好臣子!”唐似玉似乎感受不到脖頸的鐵器,向前湊了半分,很快形成一道血痕,血痕中冒出一粒血珠,積少成多,一股腦流下來。
“若不是你和管安走得近,我真想不到你身上。”唐似玉眼底蒙上陰翳,“你同我一樣,是皇家的劊子手,我不好奇你隸屬于哪個組織,你的手下殺了我的手下,那麼多條人命,總是要償的。”
唐似玉又想起什麼,露出令人膽寒的笑,“不過你的手下資質确實不錯,換作我的人,根本頂不住我的毒。”
這話無異于是對秦珏的挑釁。
秦珏在唐似玉的自述中,得知唐似玉是如今三坊的坊主,除了身處于虛語的玄機閣人,其餘人暫未暴露,也就是說,唐似玉是順着他和管安的關系摸到了虛語,唐似玉根本不知道玄機閣的存在。
五味雜陳在心中翻湧,當時死的那批人,秦珏認為自己應當負全責。
秦珏微微使力,劍嵌入唐似玉的皮,翻開了唐似玉的肉,唐似玉依舊雲淡風輕地看着秦珏,道:“你大可以殺了我,我無所謂,隻是,在我死後不久,全城的權貴都要給我陪葬,包括葉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