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以為白讓你占便宜呢?”葉歡滿臉肅色,“帶我進宮,我要見秦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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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林内。
唐似玉嘴上說着攆程之祿走,卻還是把她留了下來。
程之祿說得不錯,他知道自己命不久矣,最後吊着的這口氣,全是為了大戰做準備。
百姓不知,東關已逐漸起了沖突,管安抓住不少混入軍營的細作,恰逢初春,冰河消融,管安派人在冰面上鑿了不少冰窟,隻要踏進冰面必死無疑。許多細作因此失聯,六毒坊盛開的蓮花越來越少,或許這一戰後,六毒坊會成為一段不為人知的曆史。
唐似玉也在閉關修養,石洞是他留給程之祿住的,他自己則每夜睡在山林深處的一口棺材内。山林濕氣重,蠱蟲最喜歡這種環境,可每逢午夜,蠱蟲蠢蠢欲動,他仍是疼得哀嚎,野物就算餓着肚子,也不敢靠近半分。
程之祿為他施針确實讓他的身體好了些,他離開甯國這幾年,程之祿背着他練就不少本事。他的小師妹,究竟還有何事瞞着他呢?
天剛破曉,唐似玉掀開棺材蓋,面上毫無血色,慢慢從棺材中爬了出來。
程之祿辟谷,唐似玉沒胃口,每天早上喝點露水,待餓了再抓點野物烤了吃。
道人不似佛僧那般清心寡欲,他們隻注重“道”,而不禁欲,由内而外透着一股仙氣,偶爾也會蹦跶出幾個雜種,譬如他,再譬如程之祿。
“師兄。”
唐似玉正在喝葉子上盛的露水,身後是他夜裡入睡的棺材,他對上程之祿的眼,錯愕一瞬,又暗道有什麼事是程之祿發現不了的。他仰起頭,露水順勢入口,他喝好後抹抹嘴,程之祿已坐到他身旁。
“夜裡就睡這?”程之祿看向身後的棺材,上方依稀看得出帶血的抓痕。
唐似玉點點頭。換做以前,他或許會窘迫,如今他是個将死之人,面子會比命重要?
程之祿頓了片刻,唐似玉又摘下一片葉子喝露水,這山林冷得刺骨,脊背突如其來的溫暖讓他覺得不适。
“把你的手拿開。”唐似玉撇頭剜了程之祿一眼,“我身體是差了些,要你的命還是綽綽有餘。”
“啧,怎麼這麼兇。”程之祿攬住唐似玉的腰,眸子宛如清泉,“睡石洞吧,我每夜給你施針,一樣的。”
若不是經曆過程之祿的變态行徑,唐似玉就要答應了。他挪開程之祿的手,道:“不要。”
“怕我輕薄你?”程之祿說得正大光明。
唐似玉不可置否,他不應聲,心裡祈求程之祿趕緊走,别耽誤他養氣。幼時他隻将程之祿當妹妹看,覺得程之祿遭人欺負挺可憐,才出手護着他。後來他發現,程之祿根本不用他護着,再加上他被帶到了赤平,活着都是奢望,怎會去想男女之事。
現在他又回到了甯國,他從小看大的師妹也已長大成人,曾經他未曾想過的某種情愫,在程之祿的注視下暈染開來。
“師兄。”程之祿湊上前,兩人距離隻在咫尺之間,“你對我動心了。”
唐似玉由衷認為,這是水到渠成的事。他如果沒離開甯國,他和程之祿早就下山,過上普通人的日子,做一對神仙眷侶。
“如果我沒離開,你還會入宮給皇家當走狗嗎?”
程之祿輕笑,旋即坐正身體道:“師兄,如果你沒去給赤平人當走狗,我也不會入宮。”
唐似玉不惱,程之祿靠在棺材上,腐爛的木頭味沖擊着她的鼻腔。
“我當時問了師傅,她什麼也沒說,叫我不要多問。後來皇家選人,名單上本來沒有我,我覺得這是我能再找到你的唯一機會,便給名單上的一人下了瀉藥,這才頂上。也多虧了秦珏,我才能再見到師兄,這就是緣分吧。”
程之祿的話撥弄着唐似玉的心弦,他貪心地想,自己如果還能再活幾十年該多好啊。
“要打仗了。”唐似玉趕忙轉移話題,“赤平給我傳了信,明日就動軍。之祿,大戰之後,若是你還活着,就跑得遠遠的。”
秦珏絕對不會放過程之祿,她回宮中隻有死路一條。
“師兄,你還真是信任我,那我也告訴你個好消息。”程之祿笑得輕快,“秦珏死了,這下沒有人和你做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