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亭身體還是沒緩過勁來，葉歡便決定稍晚一天走。

兩人正在樓下吃飯，正好簡銘也下樓，她一副氣虛模樣，邊打哈欠邊伸懶腰。

“早啊。”簡銘抓了把頭發，倒杯水緩神。

秦亭瞥了簡銘一眼，簡銘脖子上有三道明顯的抓痕，還有暧昧的青紫痕迹。她收回視線，道：“葉驕昨日派人回去了，你何時走？”

“走？”簡銘挑眉，“我想了想，我就在錦川待着吧。有吃有喝有男人，這日子不比宮裡舒坦多了。”

“胡鬧。”秦亭狹長的眸子眯起，“你待錦川幹嘛？難不成是為了樓上那個？”

“嗐，讓你猜對了。”簡銘絲毫不避諱，順勢向樓上瞧去，而後又把眼珠子轉了回來，“昨晚上我可是把他訓得服服帖帖，我來之前陸釋疑也多少跟我說了點，那個楊天易，你們也很頭疼吧？眼下把他的人收入麾下，不覺得是一樁美事嗎？”

吳陸柒一直栖息于楊天易之下，他的能耐不會要人性命，卻的确能耐得很，擾人心智，對她們以後有大用處。

秦亭若有所思道：“可是他不聽話怎麼辦？我們可是把他……”

“那就殺了。”簡銘眼底一片冷意，仿佛昨夜的溫存不複存在，“留他是因為有用，不肯配合的話還留着作甚？我會在錦川看住他的，有一點兒異樣，我會立刻動手。”

葉歡整不懂玄機閣的事，全程沒參與，默默吃飯。

下午她終于見到吳陸柒。

吳陸柒身上盡是傷痕，除了打鬥時秦亭留下的掐痕，剩下的就是簡銘幹的好事。

葉歡看着吳陸柒脖子和狗啃了一樣，再加上簡銘說的無情話，她不由得開始心疼吳陸柒，覺得吳陸柒真是倒了血黴才碰上玄機閣的天煞孤星。往後的日子，她就希望吳陸柒平平淡淡别惹簡銘，還能好過些。

“哎對了。”吳陸柒喊住葉歡，兩人在二樓樓台上碰面，有些話不方便說，他當即道，“去你房裡吧，你要找的人，我有點線索。”

葉歡把吳陸柒帶回自己屋裡，秦亭和簡銘出去添些暗器，客棧裡隻有她們兩人。

“在哪？”葉歡眸光熾熱。

吳陸柒揉着腰，嘴裡發出抽氣聲，道：“嘶……我也不太确定，當時二坊被追殺後，我立即把部下都分散了。大部分人留在逃向燕月，一部分人去了甯國。對了，你要找的人最後一次出現在哪，你知道嗎？”

葉歡尋思片刻，道：“在燕月和甯國的交界處，當時已經被追殺了。”

吳陸柒頓了頓，道：“叫什麼名字？”

葉歡搖頭，“不清楚，我撿到了那夫妻倆的孩子，如果能找到人的話，真是再好不過了。”

“孩子？”吳陸柒張大嘴巴，突然按住葉歡的肩膀，“那孩子現在在哪？”

葉歡微怔，道：“在甯城，我替他脫了奴籍，現在是我的弟弟。”

吳陸柒眼睛亮晶晶的，整個人欣喜若狂，“太好了，還活着……”

“你認識他父母？”葉歡抓住救命稻草，看吳陸柒的模樣，一定是知道小霜的存在，沒準也知道他父母的下落。

“嗯。”吳陸柒點頭，“那個孩子出生的時候，整個二坊的人都去了。說實話，我們的身體早已被毒侵蝕，生孩子是根本不可能的事，可是……可是奇迹居然發生了。那個孩子的父母是我的部下，最後一次和我通信是在七年前，那時我已在錦川做事，不方面露面，于是給他們指了一條路。”

吳陸柒緩聲道：“我讓他們去了雲疆，而孩子我偷偷幫忙轉移到了甯城，還活着……真是太好了。”

雲疆在奉渡以北甯城以西，沒奉渡苦，比奉渡美，但是海拔比奉渡高，大多數人習慣不了。七年之久，吳陸柒也不知道小霜父母的音訊了。

葉歡聞言，想到小霜那個混賬養母，臉色陰沉下來。

“你把小霜送給那種人渣？”葉歡冷冷道，“你這樣的話，不如讓小霜和他父母一起去雲疆。”

“什麼人渣？”吳陸柒身形一怔，“那個孩子叫小霜？我把他送到了甯城的舊屬那，不會出岔子的。難不成……”

吳陸柒倒吸一口涼氣，“死了。”

憑葉歡對劉華的了解，那副蠢态百出的模樣，不像是六毒坊出身的人。唯一的可能，就是原本吳陸柒托付之人死了，才讓小霜落到劉華手上。

“破事一籮筐。”葉歡頭疼不已，“小霜的母親姓什麼？”

吳陸柒：“姓史。”

史霜？葉歡對這個名字欣賞不來，目前找不到小霜的父母，還是老老實實叫葉霜吧。

她猛地想起一件更重要的事，問道：“錦川境内有硫磺嗎？”

吳陸柒訝道：“你怎麼知道？”

葉歡就知道自己沒猜錯，那具有獨特刺激性氣味的沖擊，她這輩子都忘不了。

“别問這個了。”葉歡道，“若我沒猜錯，楊天易讓你運硫磺進過甯城，對吧。”

吳陸柒才是陸柒镖局的大東家，其餘的人都是傀儡。楊天易早就知道這事，卻沒打算告訴葉歡，擺明是不想她接觸吳陸柒。細細挖掘，吳陸柒身上有很多秘密，楊天易也不敢輕易動他，真能策反的話，對甯國百利而無一害。

“你……”吳陸柒詫異得說不出話，他以為秦亭和簡銘不是一般人，葉歡隻是個暴發戶，卻沒想到葉歡會摻和進國家紛争來。

“被我說對了。”一切都在葉歡的預料之中，她早該猜到，楊天易的野心不止于甯國，他的目的恐怕是想吞并燕月，最後一統天下。

真是個視權如命的瘋子。

“不論如何，你都不能再替她運硫磺了。甯國和赤平的戰争剛結束，再打一次，甯國多半吃不消。你敢去通風報信，簡銘第一個要了你的命。我看你是個惜命之人，奉勸你一句，在她眼皮子底下安分點，順着她的心，那姑娘一看就不是個好惹的主。”

葉歡發自肺腑勸告吳陸柒，吳陸柒又何嘗不知，垂下頭，道：“不然還能怎麼辦呢，我隻想活命罷了。唉，這都叫什麼事啊。”

門哐地一聲打開，嚴格來說，是被踹開。

秦亭和簡銘出現在門口，秦亭倚在門邊一副看好戲的表情，簡銘的視線在葉歡和吳陸柒之間來回掃視，良久才扯開嗓子啞聲道：“你們兩個，在幹嘛呢？”

葉歡真不想惹上瘋子，便連忙和吳陸柒撇清關系，“我問他點事，正好問完了，你帶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