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着如果他們四人滿臉堆笑唱生日快樂,而父親一個人在黑暗狹小的家中抽煙酗酒,背叛父親的滋味一下子湧到了清葉喉頭,思念與愧疚噴吐而出,她想打個電話跟父親傾訴,想聽父親高高興興說一句“女兒,生日快樂啊!”。
清葉覺得,隻有父親開心了,她才有資格快樂,否則,就是背叛。
可惜葛軍的手機一直關機,她隻能繼續闆着臉過完十五歲的生日快樂,所有人都吃了蛋糕贊不絕口,隻有父親沒有機會。
“明天放學後,我去給爸爸送兩塊蛋糕!”清葉躺在床上思索着,心中掀起一絲久違的雀躍,她蹑手蹑腳來到廚房,偷偷将兩塊蛋糕裝進盒子放進書包,滿心期待第二天父親看到蛋糕時的笑容。
清葉取下了書包,準備将包裡裝蛋糕的盒子拿出來。
“滾回去。”
清葉愣住了,手僵在書包裡,怔怔地站在原地,她看着父親,他閉着眼睛,沒有表情,煙頭在他指尖燃燒。
“滾啊!”父親突然朝着清葉怒吼,清葉被吓得一抖。
葛軍猛然起身,朝清葉大步走去,清葉下意識地後退,他抓着清葉肩膀處的衣服将她推出了屋子,一聲巨響狠狠關上了門,清葉站在門口愣了幾秒,才知覺從胸口湧起的委屈與痛苦,她忍不住哭了起來,但是怕人聽見還是憋着聲,拿袖子管擦眼淚。
住隔壁的鄰居周阿姨正好買菜回家,她看到清葉:“這不是清葉麼?怎麼了這是?回來看爸爸嗎?”
清葉沒理她,哭着撒腿而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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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近七點半,清葉還是沒有回家,關惠林急瘋了,她坐在餐桌前握着手機一遍遍撥打葛軍的電話,但那頭一直是關機狀态,她咬牙切齒着:“一天到晚不知道在幹什麼?有了手機不開機!自己女兒也不關心!”
“惠林,你别急,咱們現在直接去他那裡看看,不會有事的。”許儒樹拍着她的肩膀安慰道。
“爸,我跟你們一塊去!”許嘉清起身道。
關惠林覺得不好意思,勉強擠出個微笑:“嘉清啊,你就别去了,你現在高三,抓緊時間好好複習功課。”
“可是......”
“你就留在家裡吧,萬一清葉回來了呢?”許儒樹說的話很有道理,許嘉清沒法反駁。
許嘉清站在窗口看着二人驅車出發,心裡不住地擔憂,一切都是自己錯,如果不是自己自作主張,清葉就不會這麼晚還不肯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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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葉很讨厭自己,這一點許嘉清一直明白,因為要突然接受父母的離婚,接受喊另外兩個男人一個作爹一個作哥,這對一個高一的小女孩來說,确實不太容易。他理解她,所以即使清葉對他惡言相向,冷臉相對,他也毫不在意。
自小有一個有自閉症的妹妹,許嘉清早就養成好脾氣與耐心,前十七年的經驗告訴他隻要自己足夠掏心掏肺,對方總有接納的一天。
可是到了清葉這邊卻是事與願違,他百般讨好,她依舊油鹽不進,甚至他感覺自己越是對她好,她就越厭惡自己,明明同住一個屋檐下,卻見不上幾面,清葉不是躲在外頭圖書館就是将自己關進房間裡,連一日三餐也是早早端進了房間一人獨食,到了學校,她更是能避就避,要是遠遠瞧見了便繞道而行。
他想要去了解清葉,可是清葉從來也沒給過他機會。
那天巧了許儒樹和清葉都不在家,關惠林在曬被子便讓他幫忙把清葉房裡的被子扛出來。
他拿着被子往外頭走,一本本子從裡頭掉了出來,他正要撿起來放回原位,卻在上頭瞧見了自己的名字,出于好奇,他翻了翻,原來是清葉的日記本,記得一天不落,最前頭居然還寫了她自己的喜好。
要是被清葉發現他偷看了她的日記本那就完蛋了,許嘉清立馬将日記本重新放回了床上,抱着被子匆匆下樓而去。
太陽好得不得了,關惠林正拿藤編拍打被子,許嘉清将清葉的被子鋪到了架子上。
“沒事沒事,你放那裡就行。”關惠林阻止道。
“沒關系,反正我也沒什麼事。”許嘉清熟練地将被子展開捋平:“以前我爸要是忙,這活都是我來幹的。”
“你真是個好孩子,清葉要是能有你一半懂事就好了。”關惠林歎了一聲:“嘉清啊,上周那事你别和她一般見識,其實她是對我有氣,跟你無關的。”
“阿姨你不提我都忘了,其實這事确實也怪我,燒之前沒問阿姨一聲的,不過還好她發現了沒吃,不然過敏可不是小事,她生氣我能理解。”許嘉清笑道:“其實,我要是能多一點和清葉溝通的機會,多了解她一點,說不定她就能接受我了。”
“别這麼說,你那麼好,是她該多了解你向你學習才對。”關惠林也笑了:“好了,你去忙你自己的吧,這邊我來就行了,謝謝啊,嘉清。”
許嘉清回到二樓,路過清葉卧室,他朝着床上日記本的位置瞥了一眼,剛才一眼而過的日記内容在他腦海中閃現,他忽然想:“或許這是個好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