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鏡一家頂樓有個小天台，平時沒什麼人上去，但眼下，放兩把小椅就是看煙花的絕佳勝地。

除夕夜寒風勁，許嘉清裹緊了自己的外套，他從背包裡拿出了一大把被美名為“仙女棒”的手持煙花，一邊說道：“看你家小區這幅樣子，我就帶了點安全煙花來。”

高鏡一将手中的打火機遞給了他，許嘉清翻看打火機，握在手裡沉甸甸的：“你家打火機都和普通人家的不太一樣啊，這個該不會要幾百塊吧？”

高鏡一沒有回答他的問題，反是問道：“你不是應該和你爸還有你後媽一起過麼？”

“過完啦，吃了晚飯也看了春晚。”他展了展肩，捶捶腰道：“你是不曉得今天一整天我都在廚房忙活，累死了！不過我覺得我做菜還挺有天賦......”

高鏡一打斷了他的自我陶醉：“那你還來幹嘛，不早點回家休息。”

“喂喂喂，你好像很不歡迎我啊？”

“我，”高鏡一噎了下，垂頭輕聲道：“不是這個意思，我是怕你累到了。”

許嘉清笑了，高鏡一這家夥雖然表面上冷冷的不說話偶爾還喜歡陰陽怪氣，但其實什麼都瞧在眼裡，記在心底。

他将一根煙花點燃，星火四射的瞬間，猛抽回了手生怕燙着似的，接着他又從盒子裡取出另一根，将尖端靠近火花，瞬時金光噴射，他将新點燃的這根遞給了高鏡一：“喏。”

高鏡一垂手拿着，像是拈着朵花似的，金光四溢将地磚都照亮了，也映得他白皙的面龐熠熠生輝，一根快滅的時候就拿起另一根去點，空氣中彌漫開煙火氣，許嘉清覺得鼻子癢癢打了個噴嚏。

“冷嗎？我去給你拿件外套”高鏡一剛要起身許嘉清拉住了他。

“别！”許嘉清從背包裡拿出了一個長方的紅色禮盒，左上角還有紅黑綁帶系成的蝴蝶結做裝飾，方才他在百貨商鋪裡想了好久，挑了好久，吃的喝的絕對不行，太沒有儀式感，用的，高鏡一好像又什麼都不缺，穿的呢？他家這麼有錢，便宜的東西拿不出手，貴的東西手頭又緊巴。

許嘉清來來回回地逛，一家店能跑上個兩三次，對比來對比去的，最後連保安都要多瞧他兩眼，猶豫許久他幹脆抛棄了所有的顧慮，他安慰自己，禮輕情意重麼。

“送你的，新年禮物。”他說道。

高鏡一捧着禮盒一動不動，眼神來回在盒子上掃描，一會又落到許嘉清臉上，許嘉清被他看得心裡發毛，瞬時露了怯，趕忙道：“事先說明啊，不是什麼大牌子高端貨，但我覺得挺好的，别嫌棄。”

高鏡一打開了禮盒，東西上頭蓋着一張纖薄白紙，掀開盒子的瞬間，飄揚而起，他小心将它按下去，又慢慢掀開，裡頭躺着條灰色羊絨圍巾，他輕輕拿起，下頭還有一條白色的同款。

“兩條？”他問道。

許嘉清道：“挑一條你喜歡的，剩下那個是我的。兩種顔色都挺好看的，我拿不準注意，幹脆你一條我一條。”

高鏡一将灰色的圍巾朝着脖子的位置比劃，問道：“好看嗎？”

“好看，帥死了，開學不知道又有多少少女得為你心折啊。”

“怎麼，你很在意嗎？”高鏡一将圍巾在脖子上繞了兩圈，塞進了外套裡。

“我......”許嘉清看向他，他的臉上有淺淺的笑容，但是眼神很認真，許嘉清連忙扭頭躲閃：“不在意啊。”

“真的？”

“你又不可能喜歡她們。”

“哦？為什麼？”

“我都看到啦，你房間裡那些西裝手表的，肯定是參加飯局時候用的吧。”

“那又怎麼樣？”

“怎麼樣？以後做你女朋友，和你結婚的，肯定是那些什麼什麼集團的大小姐啊，什麼鍋配什麼蓋，我知道的啊，所以你怎麼可能看得上學校裡的同學麼......”

高鏡一沒有回聲，許嘉清心裡一涼，故作玩笑道：“怎麼，被我說中啦？那你看上哪家的小姐了？她是不是長得很漂亮，又聰明又厲害啊......”

“無聊。”

兩人陷入了沉默，風中隻有手持煙花的呲啦聲，良久，許嘉清吞咽了下口水問道：“那她......像我嗎？”

高鏡一還是沒有回答，但是許嘉清從餘光中瞥見他正看着自己，不知道他現在是什麼表情，會是驚愕嗎？還是害怕？又或者依舊一臉淡定，不知道，也不敢看。

許嘉清目視閃光的煙花，當初沒問完的那個問題再次在腦海中浮現了出來，他咽下自己的緊張問道：“高老師，如果，我是說如果哦，如果現在的我，一覺醒來變成了一個女生，你會不會喜歡我？”

他的心砰砰直跳，都快跳出嗓子眼了，手臂不自然地向自己的胸口壓了壓，生怕這個狂跳的心聲被聽見，高鏡一卻始終沒有回話。

一根完整的煙火才燒了一半都不到，他卻覺得過了半個世紀之長，随着煙火棒一點點變短，他覺得自己的心也在一點點變涼。

掩飾尴尬似的，他忽然雙手揮動起煙花棒在空中胡亂畫圈，邊笑邊說道：“好了，我開玩笑的啦，我知道這是個很奇怪的問題，你不用回答的。”

“會。”

“什麼？”許嘉清還以為自己聽錯了，他錯愕地看向高鏡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