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室裡的學生們叽叽喳喳着,他們用講鬼故事的語氣說着許嘉清的事情,這樣的議論從許嘉清出事就就沒停過。
“你們說究竟是誰鎖上了小倉庫的門?”
“這誰曉得,那天我看他頭上都是血,吓死人了。”
“嘉清會不會有事啊,這都周一了,他怎麼還不來上學?”
走廊裡龔傑和王元兩人打打鬧鬧,王元在前頭,飛一樣地沖進教室,一個沒注意,被黑闆前的踏闆絆了一下,幾步踉跄撞在徐思揚的課桌上,不鏽鋼保溫杯砸在了課桌上。
因為蓋子沒蓋上的緣故,裡頭的牛奶撒了一桌子,徐思揚本是在發呆,陡然被濺了一臉的牛奶,滴滴答答又掉了他一身,他像是有點懵了,也不管杯子,呆呆地看着王元,王元輕蔑地“啧”了一聲便回到了自己座位上。
杯子咕噜噜又滾到了地上,瞬間發出更響的一聲撞擊,班級裡的吵鬧驟然停了下來,紛紛朝他望去。
“吓我一跳,還以為啥呢。”
“他們家不是窮麼,還喝得起牛奶啊。”
“聽說喝牛奶能長高呀,哈哈。”
徐思揚看了看自己的校服,大腿上,衣服下擺上全是牛奶,可他什麼也沒說,一聲不吭地離開了教室,沖去了廁所。
他把自己的外褲和外套都脫了下來,隻餘□□恤衫和四角褲。
他将有牛奶漬的地方放在水龍頭下沖洗,水漫過奶漬,變成半透明的白色液體,漸漸又變得透明,原本湖藍色的校服變得更深,像墨一樣,蔓延着。
徐思揚看得出神,忽然他覺得越來越深的奶漬變成了紅色,像血一樣的紅,他想到那天他看到許嘉清額上的血,還有他衣服上的血漬,他吓得手一抖,衣服褲子全部掉到了水池裡去,水龍頭中噴出的水流将它們都沖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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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思揚将椅子放到了拍照的台階前,他拍了拍手上的灰數了數椅子數量,對着周韻儀道:“周韻儀,得再去搬,還差五把呢!”
不知曉是不想搭理還是真沒聽見,周韻儀頭也不回一下,正拿着她的拍立得相機給别的同學拍照,他又找尋起喬淇和龔傑來,兩個人也在和别的同學嘻嘻哈哈。
宋詞老師吩咐他們做事,他們就是這态度,全是沒有責任心的人!
換了從前他可能還會去叫他們,可是自從出了那些破事以後,他再不想和班裡的人有任何不必要的糾纏。
想到柏雪應該還在小倉庫,她是個善良可愛的姑娘。
他記得被偷走筆袋的那一天,為了找回筆袋,他把旁邊同學書包裡的東西倒了一地闆,其中有一個就是柏雪的,當時他急匆匆整理自己的東西,到了家發現包裡多了個不屬于自己的粉色小布袋。
他對這個小袋子有印象,每個月總有那麼幾天,柏雪會偷偷将這個粉色的小布袋藏進袖子管裡,然後匆匆跑去廁所。
他打開袋子,就和他一直以來猜想的一樣,裡頭放了幾片......女生管這個薄薄的棉片叫什麼來着?哦,護墊,他拿了一片出來,聞起來有些香香的。
第二天他跟柏雪道了歉,并将小袋子還給了她,柏雪一下便紅了臉,搶過袋子趕緊塞進了口袋裡,她輕聲道沒關系。
徐思揚記得的,柏雪一直是個安靜内向的姑娘,不管班級裡年級裡别的同學怎麼對他說三道四,她從來沒參與過。
他們兩個人,柏雪拿把兩個,自己再搬個三把,也可以,這麼想着他便獨自跑向了小倉庫。
倉庫門敞開着,裡頭卻沒有人,忽然他聽到體育館的走廊上傳來一些熟悉的聲音,是許嘉清的聲音。
“要不要我來舉着手機?”
“沒事。”
徐思揚從副窗中看到許嘉清和柏雪正舉着手機自拍,許嘉清在笑,柏雪也笑盈盈的,臉頰绯紅,他知道她在想什麼,她喜歡許嘉清,之前班級裡就有傳她和許嘉清談戀愛。
為什麼?為什麼她會喜歡許嘉清這樣的人?她和他剛剛單獨在倉庫裡又幹了什麼,他忽然覺得惡心至極。
柏雪搬着椅子離開了,許嘉清朝着門口走來,徐思揚立馬躲了起來,他看着他離開了體育館,然後走向小倉庫。
他悄悄地跟在他身後,看到許嘉清獨自回到小倉庫,背對着他在黑暗中擦拭椅子,他看着許嘉清的背影,想到他當着宋詞當着全班同學的面逼迫自己交出手機,又想到他假惺惺地道歉,裝模作樣地維護自己。
當時宋詞讓許嘉清在全班面前向自己讀道歉信,然後說這事就算過去了,大家誰也不要再計較,呵,不再計較?憑什麼!許嘉清自然不計較了,他可是全班同學眼裡的大好人,他不計前嫌,他寬宏大量,他宰相肚裡能撐船!
真是不明白了,高鏡一每天陰着張臉,一副趾高氣昂的模樣,為什麼就是有那麼多人無條件相信他,追捧他?
許嘉清這種惺惺作态的假好人,成績又差,卻還有那麼多同學親切地喊着“嘉清”“嘉清”?
可這些親切友愛的同學們又是怎麼對待自己的?發作業故意少發一份,踩鞋跟,絆跤,用鋼筆在他的衣服書包上塗畫,藏掉筆袋,藏掉考試的準考證......
他們說:“真不要臉,造謠高鏡一還白撿一個名額。”
他們說:“我一直覺得他長得好奇怪,賊眉鼠眼的一眼就不是好人。”
他們說:“是啊,殺人犯面相。”
呵,殺人犯?可以的話,還真想當一回殺人犯,殺了你們,殺了許嘉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