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嘉清本來盤算着這次考試總算能離高鏡一近一些了,結果因為上次沒參加月考,這次三模高鏡一直接被排到了考場的最後一位,好家夥,還是隔了十萬八千裡。
上午的語文考得還算順利,沒什麼心思吃午飯便早早去了考場,下午的數學一直是他最擔憂的科目,他坐在安靜的考場中,心裡一直緊張得安不下心來,想到之前一模的時候找高鏡一借過一回考運的事情,他尋思着要不再去借一回?
前四個考場和後四個考場隔院而望,中間以走廊相連。許嘉清看了一眼時間,來得及。他急吼吼地朝着走廊跑去,路過樓梯的時候,忽然餘光之中似乎又見着上次掉助聽器的姑娘,她的身影在樓梯平台處一閃而過。
好奇心驅使,許嘉清跟了上去,那姑娘跑得很快,每次當腰看到她的模樣的時候,在轉彎處一閃又瞧不見了。
許嘉清不自覺也加快了腳步,他邊跑邊下意識地掏口袋,喊道:“等一等!别走,我上次撿到了你的......”
急刹車似的,他突然停下了腳步,他的右手顫抖着,從口袋裡拿出了一個黑色的助聽器。
怎麼回事?這是哪裡來的?上次,不是明明什麼都沒撿到嗎?
他覺得害怕極了,那小小的助聽器就像個黑洞一樣,吞噬着他的理智,驅使他瘋狂。
“嘉清。”熟悉的女聲再次在耳邊響起。
“誰?”許嘉清環顧四周,什麼都沒有,可是那個聲音卻越來越響,飄散在四面八方,許嘉清朝着樓梯又走了兩步,他呼喊着:“誰?你到底是誰?”
他感覺自己像在抓一隻斷了線的風筝,朝着空氣用力地抓呀抓,他明明摸到那透明的細線了,可是用力一抓,卻是手中一空,腳下一輕,一沒留神,從樓梯上滾了下去,好在他的站位本就不高,他沒有心思管身上的疼痛,隻是嘴裡不住地悶哼。
他爬起身繼續朝着聲音追趕,他忽然就覺得整個學校都變得陌生起來,走廊怎麼會那樣的長,拐角為什麼那樣的多,一切都是那麼相似,他仿佛在一個迷宮中兜圈子一般,頭疼的感覺又隐隐發作,他捂着腦袋呢喃道:“别走,求求你,别走......”
他看到一絲明媚的光亮,晃得他睜不開眼睛,他眯着眼蹒跚着朝光亮走去,當他再次睜開眼睛的時候,自己已身處庭院之中。
熟悉的緻愛麗絲響起宣告着第一節課的開始,他一直很讨厭這首曲子,每次聽到的時候都覺得頭腦暈乎乎的,現下他更是覺得整個校園天旋地轉,一種窒息感朝他襲來,他揚起腦袋,伸長了脖子想要大口呼吸。
午後的太陽高高挂起,懸在教學樓之上俯視着許嘉清,在那白光之中,許嘉清又看到一個黑色的人影,一個女人,披散着頭發,穿着病号服,她站在天台的邊緣處,接着矮下了身子坐在了邊緣處......
“不,不要......”許嘉清的聲音因為害怕而顫抖,淚水不受控地流,他張開雙手朝着樓宇走近,像是要去接住那個女人似的。
接着他便看到那個女人縱身一躍,向自己傾倒而來,他害怕可是他不能動,整個身子都麻痹了,僵在那裡仰着頭,眼見着女人離自己越來越近,直到女人和自己幾乎臉貼着貼,一張滿是血與漿液破碎的臉,熟悉又陌生。
“啊啊啊——”
一聲尖叫劃破整個校園,教室裡的老師和學生們都被吓了一大跳,他們沖出教室擠滿走廊,胳膊枕着扶手議論紛紛,他們朝庭院望去。
隻見許嘉清一人暈倒在草坪上,一動不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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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嘉清再次醒來的時候,他第一眼看到的是慘白的天花闆,中間還有一道道的裂縫,就像蜿蜒攀爬的蟲。
“醒了?”他聽到高鏡一的聲音,側頭一看,高鏡一正坐在他身邊擔憂地看着他:“有沒有哪裡不舒服?”
“我,我這是在哪?”
“校醫務室。”
“我是......暈倒了?”
高鏡一點了點頭問道:“發現你的時候你昏倒在庭院的草坪上,究竟怎麼回事?”
許嘉清想了想,腦海中一片漿糊,又是那種記憶支離破碎的感覺,腦袋疼得發麻:“我也不知道,我隻記得我是要去你們考場找你,後來,後來就......我記不得了。”
他忽然又想起什麼似的,急忙問道:“現在是什麼時候了?”
“三點半。”
許嘉清瞪大了雙眼:“考試已經考完了?那我......我參加考試了嗎?”
“沒有,暈倒以後,你在這兒一直昏睡到現在。”
許嘉清皺着眉頭,用手使勁搓了搓自己的臉,又問道:“那你呢?你考完了吧?”
高鏡一點了點頭,許嘉清瞬間松了口氣。
“我想,我大概是早上和中午都沒怎麼吃東西,再加上有點緊張,就低血糖了吧。”許嘉清安慰高鏡一也是安慰自己,在現在這樣至關重要的時刻,他不想任何事情讓任何人包括自己在内憂心,他掀開被子準備下床:“我得去跟宋詞說一聲,不能讓我爸爸知道這件事了。對了,你也不準告訴我爸爸。他知道了,肯定會擔心死的。”
“這麼大的事情,宋詞早就通知你爸了,不過你爸今天好像去别的區交流了,現在才在趕來的路上。”
“啊?”
約莫十五分鐘後,許儒樹匆匆趕到了學校,反正下午也就是常規複習,他和宋詞協商了一下,便将許嘉清接了回去。
回去的一路,許儒樹都在想事情,兩人都沒有太多的言語。到了家,許儒樹幫他鋪好床鋪讓你去洗個熱水澡睡會。
“爸,我不困,剛才睡了好久了。”
“睡不着就休息休息,爸給你做飯去。”
“明天還有英語和化學考試,我還是想......”
許儒樹站住了,回身說道:“明天咱們去一趟醫院檢查檢查,爸給你聯系了醫生。”
許嘉清覺得自己心裡空了一塊,他就知道會這樣,所以他才不想讓許儒樹知道這一切。
“我這才出院多久啊,之前不都檢查過沒什麼了麼。今天學校醫生也說了,其實就是低血糖才暈倒的。我保證以後都會好好吃飯的。”許嘉清撒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