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位同學請停止答題。”
許嘉清懷着沉重的心情交了卷子，懷着沉重的心情走出了教室門，以為下午自己應該能恢複狀态，想不到整個人還是稀裡糊塗的。
早上進考場的時候還是好好的，英語一開始放聽力，老毛病又來了，有人喊他的名字，一遍又一遍，那個聲音還說“你媽媽和妹妹出事了。”
他扭頭便去尋那個聲音，當他望向窗外，看見一個渾身帶血的人就站在那裡，對着他招手，他吓得差些叫出聲來，好在監考老師在那時候提醒了一句，他才知道，自己又出現幻覺了。
現在要他想，他都想不起英語考了什麼内容，聽力好像有幾個沒填出來？閱讀做得好像還順利？作文......作文題目是什麼來着？自己真的寫作文了嗎？應該是寫了的，還寫了不少，上交卷子的時候他看到上頭寫得滿滿當當的。
再說化學，明明剛剛考完，他卻覺得腦袋裡相關的記憶一片混亂，他每走一步，時間每過一秒，記憶便少一分，就像薄冰被放進了溫水，漸漸變得殘破不堪，直至消失......
有一瞬間，他想，會不會是許嘉清真正的靈魂短暫地回到了身體？那樣也好，許嘉清本尊來的話肯定能比他這個冒牌貨考得更高。
剛高考完的學生們各個像撒歡的鳥兒，你一言我一語，叽叽喳喳，許嘉清偷偷看着他們小嘴巴巴的，他忽然發現自己聽不見聲音，取而代之的是耳鳴時候的蚊音，像被世界屏蔽了一樣。
他看到龔傑朝自己走了過來，像是電影慢放一般，他走得很慢很慢，嘴角一點點地上揚，肌肉被拉扯出一個弧度，然後他看到他嘴巴開開合合，在說什麼？他聽不到，但是看嘴形應該是在叫他的名字。
“嘉清，發什麼呆啊！”龔傑給了他的肩膀重重一擊，像是無意拍開了許嘉清身上的開關，聲音再次回到了許嘉清的世界，一切恢複如常。
“怎麼了？”許嘉清問道。
“什麼怎麼了，咱們考完啦！”
“哦，是啊......”
“你樂極生傻了？”龔傑搭住他的肩膀，兩人一道往前走去：“對了，咱們今晚一起吃個飯吧，周姐說她堂姐有大車，可以帶我們幾個一起出去吃飯玩，怎麼樣？”
“我們幾個？”
“對，周姐，張孟妍，我，你......”龔傑對着前方大喊：“郝升！”
身近一米九的郝升在人群之中非常紮眼，他看了看了人流，在相對空檔的地方停了下來，等待龔傑和許嘉清向他靠近。
“郝升，晚上一起吃飯，我叫上了嘉清。”
“哦，行啊。”許嘉清注意到，郝升瞥了一下自己後，目光就一直在龔傑身上，再加上郝升那語氣，他的心忽然沉了一下，往日什麼事情郝升最先想到的都是自己，吃飯，玩，有事沒事也總會同自己打趣，不敢說是郝升最好的朋友吧，但一定是班裡最鐵的哥們。
可是眼下，這樣重要的事情，他居然都沒有和自己提......
是因為那件事情嗎？郝升一定是誤會自己和高鏡一的關系......
不是的，我不是同性戀，鏡一他也不是，一切都是誤會。
他們三人一同走到了校門口，龔傑一直在和郝升東拉西扯，而許嘉清則沉默不語。校門口是水洩不通，家長們圍着孩子問東問西，臉上是笑容也有寬慰，拍拍孩子的肩膀說着：“好了，考完了走吧，今晚你可以盡情完了。”
孩子說：“玩啥呀，累死了，回家睡覺。”
許嘉清看到周韻儀和張孟妍正站在門口不遠處一個馬路牙子上，一瞧見他們三人，便急切地揮起手來，招呼他們過去。
“你們怎麼這麼慢，我等半天了。”
龔傑摟着許嘉清道：“周姐，嘉清一起去坐得下嗎？”
“坐得下。”周韻儀朝着許嘉清身後瞥了一眼道：“高鏡一也去是吧？那剛剛好。”
許嘉清一回頭正撞上高鏡一的目光，他微微俯視着自己，剛才一直在想怎麼和郝升解釋清楚，全然沒注意到高鏡一是什麼時候來的。
“你也要去嗎？”許嘉清看着他道。
“怎麼，一考完我就沒用了？”
“不是......”他正要解釋聽見一個俏皮的女聲喊他：“嘉清學長！”何洛穿着一身制服蹦蹦跳跳跑到許嘉清面前，差些撲進他懷裡去。
她的身後還跟着羅栎，身穿一件紫色的體恤衫，他笑眯眯道：“恭喜各位學長學姐解放了。”
許嘉清這才想起來，考前自己收到過何洛的祝福短信，還說等考完了她要來接考，然後一起去大搓一頓，她請客。歉疚湧上心頭，這幾天腦子裡全是考試，全然将這件事忘個精光。
他轉向周韻儀道：“周姐，能把何洛和羅栎也帶上嗎？我之前還約了他們。”
“這，我算算啊......”周韻儀面露難色：“好像多了一位，不行哎。”
許嘉清看一眼何洛，對着龔傑周韻儀他們道：“阿傑，周姐，不好意思，那這次我就不去了，我和何洛他們先約好了，咱們下次再約，下次我請客。”
“可是咱們這是......”周韻儀看着他又瞥一眼高鏡一。
何洛道：“别啊，嘉清學長，沒關系的，我們下次約也行。”
高鏡一用眼神掃了一下許嘉清，對着周韻儀道：“他坐我的車，何洛他們坐你的車，你把飯店地址告訴我就行。”
周韻儀反應了幾秒，敲了幾下手機屏幕道：“成，手機上發你了。”
張叔的車就停在斜角處，朝着他們亮了亮燈，許嘉清和高鏡一一道走去正要上車，何洛和羅栎跟了上來，何洛對着許嘉清道：“嘉清學長，我們能不能和你一道，那車上的人我和會長都不熟悉。”
“你不是和郝升挺熟的麼？”高鏡一脫口而出。
“我......”大概是沒想到高鏡一會這麼答，何洛一下子噎了聲。
羅栎笑笑道：“學神這是不歡迎我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