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次和嘉清吵架要追溯到小學時期,那一回他暴怒着對嘉清哥哥說“别碰我”,這一回他又說了“從今以後你再别找我”這樣的蠢話。上次是嘉清主動求和,這一回該如何收場?
當擁擠在講台前的同學們漸漸散去,高鏡一走向嘉清,說道:“也給我一個。”
嘉清看着他愣了一下,沒說話,隻是将桶遞向了他,他從中随手拿了一個,回到座位上吃了起來。
他偷偷看着嘉清,嘉清的目光卻從未在他身上停留,口中也是如同嚼蠟。
吃炸雞對他來說不算是快樂,現在沒人與他分享,快樂也沒有被放大。
顧紅靜給他安排的老師這周末開始上課,機構裡給他來了個電話,要他去簽個文件,順便和老師提前見個面聊一聊,熟悉一下彼此。
老師極其能說會道,一聊聊到了晚上八點。回程的時候,他坐在地鐵上對着手機屏幕發呆,對話框裡躺着“聖誕快樂”四個字,可是他一直沒有勇氣發給嘉清,他怕嘉清不理他。
腦子一直轉在着四個字上,一擡頭他才發覺自己居然已經坐過了好幾站。
他趕忙下車去換乘,就在地鐵門合上前,他忽然瞧見了一個熟悉的身影,居然是許嘉清,他在搭對面的地鐵。
他怎麼會在這兒?
還隻有他一個人,如果是從學校回家怎麼會是搭這個方向的地鐵呢?他剛才去了哪?他還沒想明白第一個問題,門就合上了,他扒在車窗上看着對面的嘉清,嘉清一直都沒有發現他,隻是一臉無神地望着外頭,似有一絲落寞。
不過因為有屏蔽門的關系,他也看得并不清楚。
地鐵開動,他轉向手機删掉了原本的“聖誕節快樂”,飛快鍵入道:“你在剛才X号線XX站嗎?我好像看到你了。你幹嘛去了?”
可是當他要摁下發送的時候,還是猶豫了,他删掉了“你幹嘛去了”,手指又懸在發送之上半天,久久沒有放下。
“柳銀路站到了,開右邊門,下車請注意……”他的站點到了,柳銀路是個小站,并不會停留太長時間,他一咬牙,将消息發了出去,按了鎖屏匆匆下車。
他走在路上,手中緊緊握着揣在口袋裡的手機,可是手機卻沒有傳來任何聲響,他不甘心地拿出來瞧了又瞧,在聊天界面上退出又點進,屏幕上始終安安靜靜,他煩躁地将手機揣回了兜裡,不時撥弄鎖屏鍵,像是如此便能抑制自己的苦悶。
也許嘉清在忙?
或者他沒有看到消息?
手機沒電了也說不定?
他苦思冥想千百個理由,他沒有勇氣再點開消息界面,他在等待,等待嘉清不忙了,給手機充上電了,然後終于看到消息,就會回他消息了。
他回到家中,徹徹底底安頓下來躺在了床上,準備再次點開手機,忽然發覺家裡的座機上顯示有一個未接來電,半個鐘頭前打來的,那時候他正在洗澡,号碼他一看就知道,是嘉清家裡打來的。
他的心髒狂跳,趕忙回撥了電話,在那一聲聲“嘟嘟嘟”中,他的心中設想過千百來種問答方式,溫柔的,冷漠的,平淡的,急切的,種種種種,在電話被接通的瞬間化為烏有,那清脆的“咔哒”一聲像根針掉落在他的心頭,他幾乎屏氣凝神,輕聲道:“喂?嘉清嗎?你找我什麼事?”
“鏡一啊,我是許叔叔。”接電話的是許儒樹。
“哦,許叔叔好,剛才嘉清他,是不是打我電話了?”
“不是,是我打給你。沒什麼事,我打他電話關機了,擔心有什麼事情,就想問問你嘉清回來了沒,還是說打算住你那兒了。”
“住我這兒?”高鏡一沒聽明白許儒樹什麼意思。
“嗯,你家也沒人接電話,我還以為出什麼事情了,結果剛打完嘉清就回來了,沒事了沒事了,嘉清說你跟他一起出的門,可能出去買東西還沒回來。鏡一啊,到年末了,得注意安全,别習慣了,來來往往總是一個人,有什麼事,跟叔叔不好說,跟嘉清說。”
“嗯,嗯……”
“行,那你早些休息。”
高鏡一挂了電話坐在床上,心中如海浪翻湧,嘉清為什麼撒謊了?嘉清為什麼要說他和自己在一起?可是自己完全不知道這件事?嘉清剛才究竟去哪了?找誰?幹嘛了?
他立馬抓起手機想要問個清楚明白,可是當他再次看到毫無回應的消息界面,打字的雙手一下便僵住了,他一個字一個字地删除了消息。
嘉清怎麼會是沒有看見呢?
或許他就是不想回複,再也不想理睬自己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