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清會沒事的,一切都會沒事的。”他心裡默念着,撞開了病房門。
嘉清靠坐在病床上,許儒樹、關惠林還有顧朝和幾個護士正圍着他。
“鏡一?”許嘉清看向高鏡一,他的臉上,有一種大夢初醒的朦胧感。
“你醒了。”高鏡一沖向病床邊,接着他又看向顧朝和許儒樹:“嘉清他現在怎麼樣?”
“身體上應該沒什麼,但是還需要做進一步的檢查。”顧朝靠近許嘉清道:“嘉清,你現在感覺怎麼樣?”
許嘉清皺着眉頭,用手掌揉了揉一邊的太陽穴,說道:“有點頭疼,其他沒什麼。”他勉強擠出一絲笑容,看了看自己的雙手,自言自語似地說道:“我運氣真好,連皮外傷都沒有。”
“皮外傷?”高鏡一不明白他在說什麼。
許嘉清看向關惠林,問道:“對了,阿姨,清葉怎麼樣?”
“清葉?”一時之間所有人面面相觑,高鏡一感覺自己的心髒被撞了一下,他有一種不詳的預感。
“嗯,清葉她沒事吧?她醒了嗎?”
關惠林愣了一下,她瞅一眼許儒樹,說道:“醒了,昨天醒的。”
許嘉清松了口氣,低聲說道:“那就好,我還擔心她會……”
“嘉清,你說什麼?”許儒樹擔憂地望着他。
“沒什麼,我說,沒事就好。”
“你這孩子,不關心關心自己,怎麼一醒來就……”
許儒樹還沒說完,高鏡一打斷道:“嘉清,現在是哪一年,今天是幾月幾号?”所有人看向他,許嘉清更是一臉的疑惑,他笑着道:“鏡一你在說什麼呀?”
“你回答!”高鏡一急躁道。
許嘉清愣了一下,答道:“11年……10月12号?”
這一刻,病房裡的氣氛再次降到了冰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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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陰,雲遮蓋了太陽,風有涼意,高鏡一一人在醫院的天台上,靠着女兒牆,對着陰沉沉的城市發呆。
他做過很多假設,或許嘉清醒來後還是會“拒絕”記起母親死亡的事實,然後生出别的幻想,又或許他還是會覺得自己就是葛清葉,再或許,嘉清的病徹底好起來了……
這其中沒有哪一種會比現在的情況更壞。
高鏡一當時覺得自己就像被車猛撞了一下,撞得他天旋地轉,昏天地暗,撞得他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嘉清他忘了,他把車禍後到昨天為止發生的一切都給忘了……
顧朝和許儒樹他們圍着嘉清問東問西,他看着他們,看着顧朝神情嚴肅,看着許儒樹的焦急,擔憂,看着嘉清從驚愕到不信,接着眼前的一切變得模糊起來,過去大半年的回憶卻在眼前如光流轉,而這些過往從今往後隻會是他一人的回憶,像是做夢一般。
他忽然意識到,原來不是嘉清做了一場夢,是自己做了一場夢才對,一場美夢。
眼下,他已經恢複平靜,隻是還不夠适應。
“鏡一,你在這兒啊。”顧朝的聲音從身後傳來,他手捧一杯咖啡說道:“幹什麼呢?”
“沒幹什麼。”
“沒幹什麼跟我一起去吃飯吧。”
“我不餓。”
“幾頓不吃了還不餓。”
“嘉清怎麼樣了?”
“睡下了,待會護士會再帶他去做些檢查,和他爸爸商量了,到他病情穩定下來之前都要住院觀察。”
“哥,嘉清他能痊愈嗎?”
“現在不好說,算來他已經是第三次病發了。”
高鏡一沒有回話,顧朝走到他身邊,從口袋裡掏出一塊小餅幹:“喏,墊墊。”
“吃不下。”
顧朝歎一聲,自己拆開包裝吃了起來:“鏡一,你對嘉清的态度有點過了吧?”
高鏡一沒回聲,隻是轉頭警覺地看着他。
顧朝依舊悠閑地吃着餅幹:“我可沒見過有好兄弟陪床陪得覺也不睡,東西也不吃的。”
“鏡一,你現在還小,很多事情都還沒有定數,姑媽和姑父也一直不在你身邊,我理解你會對嘉清産生一些依賴,包括這次嘉清的病,或許也給了你一種錯覺,這些都很正常。”
“雖說名義上我是你表哥,但卻比你大了快一倍,也算作你的半個長輩了,你有什麼事不要總是自己憋着,可以跟我說說……”
顧朝還沒有說完,高鏡一便打斷道:“你想說什麼?說我喜歡嘉清嗎?”
顧朝愣了一下,高鏡一接着道:“我沒有,我隻是很在乎他,就像你說的,從小到大,他才是真正一直陪伴着我的人。更何況,他現在會變成這樣,我也有責任。”
“你别把剛才的蠢話和嘉清說,會困擾他的。”說着他走向了門口:“我回去了。”
高鏡一的反應有些出乎顧朝的意料,可是轉念一想又确實是他會說出來的話,這小破孩,從小就是副小大人的做派,心思又多又細密,顧朝搖搖頭,對這已經走遠了的高鏡一笑着喊道:“無論怎麼樣,哥哥都會站在你這邊!”
高鏡一停頓了半秒便離開了天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