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第二周的周五，整個軍訓就徹底結束了，上午的安排是新生的閱兵成果展示，先是校長發言，到八點整開始比賽。所有專業走完差不多得十點了，接着就是教官代表和學生代表上台發言，教官還會在現場直接公布最好的隊伍啊，最佳領隊之類的。

他們建築專業出場偏晚，走完一圈他立馬跑到後台準備發言，正準備着，老師又通知他待會得上台領最佳标兵的獎項。

等這一圈子忙下來，上午的場也結束了，他去食堂随便扒拉了兩口，早早回宿舍沖了把涼，他看着鏡子裡的自己，這兩周的軍訓下來，他黑了不少，他很滿意自己現在的膚色，覺得這樣更像個男人。

他一回到宿舍就發現自己的手機滴滴響個不停，拿起來一看是關哲給他發來的消息，他沒頭沒尾了甩來了兩個網址，然後補了“我天！”和“高鏡一你要火了！”

高鏡一點進去一看是個自搭建的網站，大标題為“攝影社2012屆攝影新人大賞賽”，聽聞攝影社的老社長是計算機專業的大佬，因此每年招新的時候都會搞這麼一個線上活動，就是将入選的報名新人投遞的照片發布在這個搭建的網站上，在校内各個線上平台轉載，号召全校師生投票。前三名的好像有獎品，有一年某個社長甚至自掏腰包直接送了個鏡頭。

高鏡一往下一拉，這目前第一名的照片居然是關哲拍的那一張，也就是他的瞌睡“寫真”，而第二名就是他投遞的景物照片，諷刺的是，關哲那一張票數居然遙遙領先，幾乎斷層，不少人還在下面匿名評論，追問是誰，是不是本校的，有沒有女朋友。

高鏡一接着點開第二個網址，他們學校的表白牆。名字叫得花裡胡哨，其實用法跟論壇貼吧之類的差不多，不過隻有本校學生具有使用權限，可匿名。上頭會發各種各種東西，找東西的，吐槽的，分享的，還有就是最名副其實的功能，表白用的。

帖子名取得夠直白：撈人！誰知道大賞賽第一名那張照片是誰啊！

下面跟帖跟了幾百層，一開始大家都在“沙發”“闆凳”“同問”的，後來漸漸就有人出來“爆料”了。

有人爆出了一張他在圖書館的照片，看衣着不出意外應該就是他教嘉清題那天，那人說道：【天呐，這不就是我上次拍的圖書館白衣男神嘛？】

接着又有人爆出他在食堂吃飯的照片，軍訓的照片，以及他今早在台上講話的照片。

【建築專業的，高鏡一，上海A區的應該都知道吧，以前一中的學霸校草，年年拿第一。】某個匿名人回複道。

【md，我知道他，聽說家裡住柳銀路，懂的都懂。】

【他有女朋友嗎？】

【沒聽說有，但好像有喜歡的人。】

高鏡一關上了網址，他問道關哲：“這匿名人不會是你吧？”

“當然不是！我壓根不知道這回事，昨天那個攝影社社長主動加我微信好友還跟我說，你這照片拍得不怎麼樣，模特選得倒是一絕，後來火了他問我是誰，我都隻說是我同學。”

過了半分鐘，關哲又發來道：“對不起，我沒想到會這樣。”

“發都發了。”

晚上是迎新彙演，就在軍訓的操場進行，每個學院各出2-3個節目，從晚上六點半持續到八點。他們班級是一出舞蹈表演，三男三女的雙人舞，唐雨豪和馬依依就是其中的一對，張哨宇屁颠屁颠地說要去幫忙，宿舍隻剩下他和崔騰兩個人。

過了六點高鏡一還沒要出門的意思，崔騰一整穿鞋問他：“高鏡一，你不去嗎？”

“等一會。”

“你不會待會又要去圖書館吧？”

高鏡一聽了想笑，看來這宿舍裡的人也都看過那帖子了。

“走吧，去晚了都趕不上開場。”崔騰催道。

-

高鏡一和崔騰到的時候現場基本上坐滿了人，有些人手裡還拿着鼓掌神器，估摸着是學院特發的，他在他們專業邊邊角角的位置随便找了個空地坐了下。

“就坐這兒啊？我再去找找好位置。”崔騰說着沒了影。

沒一會的功夫，彙演就開始了，五顔六色的光撒得全場都是，學生們一下子興奮起來，手中的拍手機“咔咔咔”直響，四個主持人依次登台，接下來就是依次表演，高鏡一看了一下群裡發的節目表，他們專業要很後面才上場。

高鏡一一向對這類彙演沒有興趣，一群人唱唱跳跳，除了熱鬧就是吵鬧，以前嘉清說道他就是做什麼都跟完成任務似的，所以才會覺得沒意思。他那時候不以為然，說道如果沒有目的那做這些事情還有意義？

“要這麼說，所謂的意義又有什麼意義，反正不管怎樣，最終都是殊途同歸死路一條。”嘉清道。

是啊，既然終歸是死路一條，那他現在究竟在活個什麼勁頭？

兩年前劉冬問他的時候，他沒有答案，如今，他還是沒有答案。

又或者說，他的答案，被提前判了無效。

“下面請欣賞由城建學院建築專業帶來的舞蹈串燒《Love the way you lie》。”

場上燈光驟然變黑，五秒之後，三束筒光打在了三對男女身上，中間一束與其他兩束不同，是黃色的，高鏡一擡眼一看，是馬依依和唐雨豪。

他們一上來就幾乎貼身的熱舞引得全場尖叫，接下來随着歌曲進入說唱部分，女生暫且退場，男生群舞，繼而又是女生單獨上場，最後再一起跳。節目結束，黑暗中依舊口哨聲尖叫聲不斷，這些被“禁止早戀”悶壞了的學生們，看到些情情愛愛的東西就躁動起來。

下一個節目是建環他們，也就是關哲他們班級，歌舞串燒，一段熱舞後是全班大合唱，關哲居然還是那個領唱的，他們唱的是童年懷舊《還珠格格》的插曲《當》，舞台上隻剩下微弱的光和主唱的筒光，後頭的合唱随着慢慢搖晃起來，底下的學生自發地打開手機手電筒跟着搖晃手臂。

他們建築班級表演的六個人現在全部回來了，紛紛找空檔坐了下了，班裡再次短暫地響起一陣騷騷鬧。

“喲，小情侶們回來啦！”

“起開起開，讓爺坐！”唐雨豪似罵非罵地說了一句，在劉洋身邊坐了下來，其他幾個女生也依次坐在舍友身邊。

馬依依則在高鏡一身邊坐了下來，高鏡一看了她一眼，她臉上化了妝，像是貼了什麼亮片，眼睛周圍閃着藍光。

馬依依也瞥他一眼，抿了抿嘴說道：“幹嘛？”

“要我讓你進去麼？”

“哎，算了，擠進去多麻煩，我就坐這兒吧。”見高鏡一沒回話，她咽了口水繼續道：“高鏡一，你怎麼不參加彙演，要是你參加的話，肯定反響更熱烈！你看表白牆了嗎？好多人問你有沒有女朋友呢！”

“我不會跳舞。”

“下次我教你呗，唐雨豪這傻子也是我現教的。”

“那你還挺厲害的。”

“馬依依，去不去小賣部？”不知道什麼時候唐雨豪出現在了他倆身後。

“去幹嘛呀？我不去了吧。”

“她們幾個說冷，想去買點熱飲，大家一起去。”唐雨豪道。

“我不冷啊。”

“依依，走吧！”其他兩個女生也跟了過來。她們身上分别披了一件外套，剛剛跳舞的時候可能沒知覺，現在幹坐着，确實有些涼意。

最終馬依依還是在他們的催促下一起去了小賣部。

回來的時候，手裡捧着熱飲，身上還多了件外套，是唐雨豪的。

-

夜裡，高鏡一收到了高皓月的微信好友申請，他點了接受，發去一句禮貌的問候：

【學姐好。】

【不用叫我學姐，叫我皓月就好，大家都是這麼叫的。】

高鏡一想了想還是回複道：【皓月學姐。】

【聽說你加入了攝影社？】

【嗯，從小喜歡。】

【也是，我去年本來想着加合唱社，後來想着進了建築社能向學長學姐多學點，最後還是選了建築社。】

【以後建築社要是有什麼需要拍照幫忙的活，皓月學姐你随時聯系我。】

【好，我記下了。早點休息，晚安。】

【晚安。】

高鏡一點開了高皓月的朋友圈，最新的一條是社團招新那一天，她發了一條招新的朋友圈，配文“今年份的建築社招新！”下頭配了幾張照片，拍了很多建築模樣，像是流水别墅，薩伏伊，中銀大廈等等，還有一些建築的電腦渲染圖，最後是一張大合照，有吳嶼、陳丹璐、還有幾個他沒見過的學長學姐，估摸着都是建築社的骨幹成員。

下頭不少點贊和留言，他也給點了個贊。

剛點完贊，下一秒收到了嘉清的電話，他趕忙下了床去樓道裡接電話。

“怎麼了，突然給我打電話？”

“你這周會回家嗎？”

高鏡一心裡有點小竊喜，他說道“不回，怎麼了？”

“想問你借筆記本。”

“哦……行啊。什麼時候要，急嗎？”

“倒也不急，不過國慶後就是月考了，最好在那之前，我可以好好複習一下。”

“國慶長假我肯定回去。”他試探地問道：“要是方便，我送到你家去，還可以給你講講。”

“好啊！”嘉清的語氣高興了起來：“不過……還是我去你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