龔傑訂了學校周圍的燒烤店，高一高二那會，他們幾個常常不吃學校的飯溜出來撸串，或者是偷偷點外賣，為這事，還被老師叫過家長，龔傑說他就是特意訂了這兒的座追憶往事。

“想不到你還是挺念舊麼。”張孟妍說道。

“剛看出來呢？重情重義呐我！”龔傑指着自己的校服，轉而點好了的菜單交到服務員手上，一邊又說道：“再來四瓶啤酒吧。”

他起開了桌上的五瓶啤酒，挨個分到每個人手上，分到許嘉清的時候，他忽然頓了一下，緊接着“卧槽”一聲，他說道：“咱們高考完那天也是去撸的串啊，是吧，嘉清？”然後他又轉向張孟妍道：“也是咱幾個呀！”

張孟妍指了許嘉清和龔傑道：“什麼也是咱幾個，除了我們仨，那天是韻儀，郝升和高鏡一。”

“我知道，要不是那倆在北京，我準把他們薅過來。哎，不是，這高鏡一怎麼還不來呢？”龔傑看了眼手機，埋汰道：“這都快七點了。”

“他和你說幾點到？”許嘉清問道。

“害，這事吧……一開始的時候，高鏡一也是和我們一道的，後來他說有個社團活動脫不開身，節目什麼的他也不感興趣就不看了，可以一起吃個晚飯，我和他說我定了六點半的位置，他剛發消息說他可能晚點到。”

王元立馬插了進來：“開玩笑吧，什麼社團活動還能脫不開身？是和女朋友一起活動吧？”他壞笑着看向陳堯問道：“堯，你不是說他女朋友是建築社的社長麼？”

“嗯，還是他的直系學姐。”

王元勾着嘴角，眼神在每個人臉上逛了一圈，兩隻手一拍一彈，滿臉寫着“看老子說什麼！”

“哎，你們說，高鏡一不會就是為了這個學姐才選擇去同濟的吧？”張孟妍看向許嘉清和龔傑：“你們還記得嗎？那天晚上玩真心話大冒險，他不是說自己有喜歡的人嘛？”

許嘉清一下子紅了臉，那天晚上的回憶一下子湧進了腦海，那天晚上的22：42高鏡一将那通名為“打給喜歡的人”的電話當着他的面，當着所有人的面“偷偷摸摸”打給了他，他現在手機還有那通電話的截屏，躺在他個人收藏裡的唯一一張照片。

他沒搖頭也沒點頭，不知道該做什麼反應該說什麼話，隻能尴尬地又悶了一口酒。

“這麼快就有女朋友了，那肯定是同一個人啊！”張孟妍繼續道。

“但是……高鏡一不是說他喜歡的那個人不喜歡他麼？”龔傑道。

張孟妍“啧”了一聲，說道：“你想呐，那時候高鏡一還是個高三的學生，那學姐為了不讓他分心肯定會拒絕他，他就誤以為是不喜歡了。現在他倆上了一個大學，還是一個專業，多名正言順哪！”

陳堯打斷道：“但是那個女生，不是我們一中的，好像還是外地的。”

“也許他們是在什麼競賽或者活動中認識的也有可能啊……像高鏡一這麼優秀的人，喜歡的人肯定也是精英堆裡的出類拔萃。

龔傑拍着大腿啧啧稱道：“有道理！說得通！這他媽一切都想得通了呀！”

“我聽說那個女生，是他們省的理科狀元。”陳堯補充道。

除了許嘉清外的其他幾人一同驚呼：“卧槽，那真是金童玉女啊，太配了吧！”

這時候，服務員過來将菜上了滿桌，王元看着滿桌的肉哈喇子狂流，他說道：“高鏡一他還來不來啦？他懷中有溫香軟玉，咱不能為了等他對着生肉幹瞪眼吧？”

“我給他打個電話吧。”龔傑掏出了手機來。

“哎，對——你問問他是不是在和女友恩愛呢，是的話，咱也不是不識趣兒的人。”王元道。

“我和學神可還沒熟到那份上……”龔傑的目光轉向了許嘉清，他說道：“嘉清，你給他打。”

“我？”許嘉清滿臉通紅，剛才聽着他們仨來來回回地嗆，他腦子裡就轉悠起越來越多關于高鏡一和他女朋友的想象，這些想象統統不具有完整的叙事，更别說合理的邏輯，它們猶如破碎的玻璃片在腦海中飛來飛去，每一塊片上都模糊地映照出一節幸福的畫面，從他們相知到相戀，或許是在月下，或許是在河邊，或許是因為一首歌，又或許是因為一張照片……

當他終于被龔傑的言語拉扯回現實之中，他發覺自己已經将一整瓶的啤酒喝見了底。

“我不打。他不想來，就别打擾他了。”這話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他們面面相觑，一下子沒了說話的聲。

他說“就别打擾他了”，而不是“就别來了”，别人都以為他在生氣，其實他心裡明白，他是在傷心，甚至還有點委屈勁。

龔傑拍了拍許嘉清的背，像是安慰似的說道：“什麼不想來，真不想來，他早不答應了。學神不是那種見色忘義的人。堯，你給他打個電話。”燒烤店裡太吵，陳堯起身走向了外頭。

不過幾分鐘，陳堯就回來了，他說道：“我打了兩次，都說暫時無法接通。”

“無法接通？是不是被摁掉了呀？”王元道：“這高鏡一就不夠意思了。”

許嘉清的心一下子涼了透徹，他那麼期待今天，從龔傑告訴他鏡一也會來那一刻起，他就盼望着，自己終于可以有機會見到鏡一了，和他打個招呼，說幾句關心的話，他很想他，真的很想。

“大家都餓了，吃吧，别管他了。”許嘉清拿起夾子将一片片肉鋪在了烤網上，肉片們發出“滋滋”的響聲，冒着白煙。他主動承擔起烤肉的活，這樣他就能少搭幾句話，酒精吞噬了理智，他的心現在一團亂麻，真怕自己說出些奇怪的話來。

他将烤好的肉一片片分攤到每個人碗裡，接着就要烤下一波。

“嘉清，你自己也吃啊，我來烤吧。”龔傑拿起了另一個烤夾，将熟了的肉夾到嘉清碗裡。許嘉清沒了活便隻能把注意力轉移到吃喝上，他胡吃海塞，一大口一大口地灌自己……

“我去上個廁所。”許嘉清說着匆匆起身離開了座位。

其他幾人繼續吃着聊着，說到興頭上的時候，龔傑伸手就要比劃，結果臂彎子撞到了桌上的酒瓶子，酒瓶子咕噜噜地從桌上滾落到地上，頓時噼裡啪啦地碎了一地，龔傑看看地上的碎玻璃渣和又看看桌上躺倒的兩個空酒瓶子，他瞪大了眼睛看着其他幾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