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來這件事傳開了，我就開始被當作怪物一樣看待，同班的同學在背後議論我，高年級在學校堵我，撕掉我的作業本，在我校服上用記号筆寫‘人妖’、‘娘娘腔’，他們年齡比我大，長得比我高，力氣比我大，我根本打不過他們，我被欺負成這樣他梁喜做了什麼？他躲在那些作惡的人背後”屁“也不放一個！”

說到此處，羅栎紅着眼咬牙切齒，淚水在眼眶裡打着轉，他吸了吸鼻子，苦笑着道：“你記不記得我和你說我有次因為肺炎差點死掉的事情？你知道為什麼嗎？那些人把我的書包扔到了野河溝裡去，我脫了鞋襪卷着褲腿一本本撿起來，等全部撈起來，衣服褲子也差不多濕幹淨了。十二月的天，我穿着濕衣服濕褲子上了一整天的課……”

“不過麼，因為差點丢了命，後來那些欺負我的人也不敢怎麼搞我了，都是幫孬種罷了……”羅栎挪了挪身子，朝着許嘉清湊近，注視着他道：“他怎麼能跟你比呢？我長這麼大，除了媽媽，你是唯一一個不嫌我，拿出真心不計得失對我好的人……”

“現在媽媽不在了，如果連你也不要我，那我就真什麼都不剩了，我活着還有什麼意思？你不喜歡我，那就當可憐可憐我，别丢我一個人，好不好……”羅栎抓起許嘉清的手，貼在自己的臉上。

“阿栎你！”許嘉清吓了一跳，羅栎的臉上都是血，他順着往下瞧，自己和羅栎手上都是鮮血，他抓起羅栎的手用手電筒一照，在手腕的位置，羅栎劃了一條長口子，噗噗地往外頭冒血，而看羅栎的神情卻毫不在乎似的。

“我送你去醫院！”他想把羅栎拉起來，可是羅栎卻犟着身子不動，他說道：“你答應我。”

“你不要命了嗎！”

“有什麼不好，死了上天有媽媽陪着我，活着我就是孤零零一個人……”羅栎一邊流淚，臉上卻浮現出詭異的笑容。

“你……”

羅栎猛地甩開他的手，拿起床上刀片朝着手腕又是一刀，鮮血淋漓。

“不要啊！”許嘉清連忙去搶奪：“我答應你，快放下！”

“真的？”羅栎果然停下了手。

“嗯，把刀給我，我送你去醫院。”

沒聯系上梁喜，許嘉清打了輛車把羅栎送去醫院，去的一路，他幫羅栎用力摁着傷口，羅栎靠在他肩頭，一遍遍喃喃着：“别不要我，别留我一個人……”

幸好沒有傷着動脈，醫生給羅栎縫了針說是坐着觀察半小時沒問題就可以回去了，許嘉清見他一臉的慘白，想起梁喜說他不吃不喝，眼下又流了這麼多血，嘴唇皮一點兒血色也沒了。許嘉清想着去附近的小賣部給他買點吃的喝的，他剛一起身，羅栎就拽住了他的手腕。

“你要去哪？”

“我去給你買點吃的。”

羅栎搖搖頭：“我不餓，你别走。”

“那你和我一塊兒去。”

羅栎想了想點點頭，剛一起身沒走兩步整個人就踉跄起來，他倒在許嘉清懷裡。

“好暈呐……”

許嘉清連忙扶着他坐了下來：“流這麼多血還不吃東西當然暈了！”

“你再陪我坐會，等我好點了我們在一起去買，我一會就好了。”

許嘉清拗不過他，羅栎靠在他的肩頭，像是夢中呓語似地說道：“媽媽走的那天你也是這麼陪着我的，你就這麼握着我的手……”

羅栎的右手順着臂彎一路探向許嘉清的左手，穿過指縫，與之十指相扣。

他說道：“嘉清學長，那天你和我說，我不是一個人，你會一直陪着我的。你不能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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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栎回來上課了，一切好像都恢複如常，别人問他怎麼回事，他也是很機靈地用生病給搪塞過去了。考試倒計時的壓力一下子湧了上來，三天、兩天、一天……

随着最後一門考試的結束鈴打響，所有高三生松了口氣，許嘉清擱下筆，等待着老師來收卷子，他的腦袋還在嗡嗡發麻。

昨夜高鏡一和他說定了今天會在校門口等他，然後一道去圖書館複盤一下這次的考卷。他理好書包正準備離開，羅栎喊住了他。

“怎麼了？”

羅栎笑笑，搖搖頭道：“沒什麼，周一見。”

“嗯……周一見。”·

許嘉清離開了教室，他心裡總是隐隐地感到不安，依照他的經驗來看，羅栎現在精神狀況一定出了問題，他對自己的依賴是不正常的，眼前風平浪靜是假，這顆定時炸彈指不定哪一天就炸開了……

他走向校門口，遠遠就瞧見了高鏡一，穿着一身筆挺的大衣在門口等他，他有了一種心安的感覺。

“給你買的。”高鏡一把手中提的飲料插好吸管遞過來，跟捧上一束花來似的。

周圍都是放學的學生，三五成群的，一個個都把目光投了過來，有幾個姑娘甚至掩着嘴偷笑起來。

許嘉清見他一臉的認真，忍不住逗他一句：“這就是你追人的方式嗎？”

高鏡一整個人抖了一下，臉“唰”就紅了個透徹，結巴道：“沒，沒有，我沒有那個意思……我隻是，關心，朋友的關心。”這樣猛烈的反應反倒叫許嘉清措手不及，他胡亂“哦”了一聲，自己的臉也紅了起來，心裡埋怨：“什麼呀，不是你讓我給你機會的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