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栎已經不知道這是第幾次點開和嘉清的聊天對話框了,上一次的聊天還停留在大年三十,是他主動送去的新年祝福,嘉清很快回複道:【你也是,阿栎,新年快樂哦!】那一刻,他的心情一下子從谷底飛到了南天門,他截了個圖,這是他的習慣,将每一次與嘉清心動的對話,保存進相冊裡。
【過兩天要去北京玩了吧,什麼時候回來?】他繼續問道。
【14号早上。】
【這樣啊,那14号也沒有辦法一起在圖書館學習了吧?】
【嗯……抱歉,回來應該挺累的。】
【好吧,沒關系,玩得開心,咱們開學見!】
羅栎的心情再次陰郁起來,這一整個寒假他和嘉清都沒有碰面,他知道,嘉清又開始躲他了,更糟糕的是,嘉清和高鏡一的關系似乎更近一步了,也許經過這趟旅途,他們在一起了也說不定,他想不到什麼辦法可以阻止這場旅行,他可以叫停高鐵嗎?可以抹除北京嗎?可以讓高鏡一從世界上消失嗎?
不行,他什麼也做不了,就像現在,他連給嘉清發一條消息都做不到,任何的哪怕是關切也隻會吓跑嘉清,把嘉清推得更遠。
要不算了吧,放棄吧,羅栎,嘉清不會屬于你的,從一開始他對你不過就是同情罷了,天涯何處無芳草,找一個愛自己的人又不是什麼難事……
他翻了個身,仰面躺在床上,看着漆黑的天花闆,外頭正好有車輛駛來,天花闆上劃過兩道白色的光,他伸手去抓,白光掠過他的手背,消失了。
屋内再次漆黑一片,淚水從眼角滾落,他抱着輩子嗚嗚地抽泣起來:“媽,我好想你。我不想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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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上海後,高鏡一把許嘉清送到了家門口,他戀戀不舍地拉着許嘉清的手道:“今晚我們可以見面嗎?”
“這不是剛剛才要分别嗎?”
“今晚可是特别的日子。”今天是情人節,而且将是他們的第一個情人節,高鏡一可不想再等一年來慶祝這個日子。
“那……好吧,但我不能太晚回來,明天還要去學校報道。”
“好,我們就一起吃個晚飯,九點……不,十點,十點之前我一定送你回來,好不好?”他用央求的目光看着許嘉清。
“好。”
高鏡一笑了起來:“你先回去休息,六點半我來接你。”
許嘉清回到家,将從北京帶的伴手禮分了分就回了房間休息,今天也是起了個早,現在眼皮又開始打架了。
他去衛生間簡單沖了個澡,看着鏡子裡的自己,覺得有點兒陌生。
“喂,許嘉清,從現在開始,你就是男同性戀了。”他抽了一下自己:“什麼呀,這個說法真是夠亂七八糟的!”
他躺倒在了床上,如果要說喜不喜歡鏡一,那麼他的答案一定是喜歡,喜歡到不想和他分開,喜歡到看到别人和鏡一在一起就會吃醋,可是如果要說是不是真的想要和鏡一交往,他實在無法說百分百地想,興許是百分之八十?七十?也可能是六十或者五十……
如果還要問他此刻的心情,他的回答是,甜蜜中帶着荒誕感,孰輕孰重,他居然分不清……
想着想着,許嘉清睡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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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鏡一回到家趕忙洗了個澡,完事給自己噴了香氛,穿着睡衣在衣帽間裡挑挑選選了好一陣,終于是選了一件深藍灰的大衣,白色的毛衣内搭,配上嘉清送他的灰色圍巾,看起來不糟糕。
誰說隻有女為悅己者容啊,男人也一樣麼。高鏡一看着鏡子裡的自己不禁笑出了聲,根本就是一隻開了屏的孔雀。
他從保險箱裡取出了一個奶白色金絲包裝的六邊形禮盒,打開裡頭躺着一根銀色的項鍊,吊墜部分是一個非常抽象的圖案,但隻要仔細辨别就能瞧出來是“Q”和“Y”兩個字母。
大概是在高二的時候,顧朝帶他參加了一個獨立首飾設計師的個人展,這個設計師是個新人,但是設計的作品都很有特色,這兩年在圈子裡也是翻出了點水花來,有不少小明星專門來找她做設計,其中有一展出定制款高鏡一還挺喜歡的,聽說是為一個歌唱組合設計的,由組合成員的打頭字母拼合而成。
展後靠着顧朝的關系,他要來了設計師的聯系方式,頭腦一熱請她設計了一個他和嘉清名字組成的項鍊,不過很可惜的是這個設計定稿後一直停留在紙面上,他一直沒有勇氣把這個項鍊真正打造出來。
直到三個月前,那個設計師聯系他說自己這次參加某個活動又有一個作品展,這次是情侶主題,這個作品很符合主題,她自己也很喜歡這個設計,想問能不能将這個設計稿制作出來,當作展品展出。
高鏡一這才想着,幹脆把這個設計做出來吧,就算不送給嘉清,也可以給自己留個念想。
想不到,居然有一天,他真的可以将它送給嘉清,他的心都在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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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嘉清是被手機的提示音鬧醒的,他睜開眼睛心裡一驚,該不是睡過頭了吧,他拿起手機一看,哦,還好,才五點半,還有一個小時呢,足夠他起床好好準備了。
消息是羅栎發來的,不隻是消息,還有未接來電,他從上到下劃拉了好幾頁,都沒有翻完,羅栎的消息看起來也是語無倫次的,好些個錯别字,好些個重複的話語:【對不起】、【别不要我】、【救救我】、【嘉清學長】、【我看到媽媽了】……
許嘉清看得心驚肉跳,羅栎又打來了,手機突然的震動聲叫許嘉清吓了一跳,他趕忙接起電話:“阿栎,出什麼事了?”
電話裡傳來斷斷續續的哭聲,急促的喘氣聲。
“阿栎,說話啊!”
“嘉清……我……”電話被挂斷了。
“阿栎!阿栎!”許嘉清想再次撥打電話,但是對面卻顯示忙音,他趕忙穿上衣服,一面給喜哥打電話一面沖出了家門攔上出租車朝羅栎家趕。
“怎麼喜哥也不接電話呢!”許嘉清都快急死了。這個點還碰上晚高峰,他匆匆忙忙趕到羅栎家的時候已經是晚上六點了。
“阿栎!”
羅栎家的大門是虛掩着的,他輕輕一叩,門就被風帶開了,裡頭傳來羅栎的哭聲,他趕忙沖了進去,推開房門,隻見羅栎蜷縮在床上,隻床頭拉了一盞燈光微弱的小燈,他發着抖目光無神地看着前方。
“阿栎,你怎麼了?”許嘉清坐到床邊,抱住他的雙臂,羅栎穿着單薄的體恤衫,身子很冰冷。
“嘉清?”
“發生什麼事了告訴我。”他抓起一旁的棉被圍在羅栎身上。
“我看見媽媽了,看見她骨瘦嶙峋的模樣,就躺在我身邊。我應該高興對嗎?可是我覺得好害怕,後來媽媽就走了,她是不是生氣了,不要我了,嘉清學長?”羅栎環抱住了許嘉清,将腦袋埋在他的頸窩裡哭泣。
“娟阿姨那麼愛你,怎麼會生氣呢。”許嘉清拍拍他的背:“這些都是你的幻覺,我帶你再去找顧朝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