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心堂。
廖婆婆給老夫人端來一碗牛乳蒸羊羔。
老夫人擺手:“真當我老了?一樁小事而已,補什麼補?喝碗粥即可。”
廖婆婆吩咐完大丫鬟,給老夫人捶背:“今日若是大夫人在,哪裡用得着您操心。”
老夫人閉目眼神:“哪一個都不省心。”
廖婆婆沒說話,但心裡是認同老夫人的話的,大夫人擅長交際,但也擅長斂财,二夫人倒是對錢财沒有那麼看重,但見了當官的就怵,至于三夫人,深居簡出,對所有事情都沒有興緻。
老夫人問起了淮葉:“你覺得這丫頭如何?”
廖婆婆思索後評價道:“聰慧有餘,穩重不足。”聰慧這點不用多說,無論是敬茶、抄經書,還是剛才駁斥老婦人,都能看出淮葉是個聰明人;至于穩重不足這一點,則是因為淮葉的意圖太明顯了,還得修煉。
見老夫人沒反應,她補了句:“不過叫老奴意外的是,淮娘子竟能說出‘穆府養馬,為己,也為國’的話。”
老夫人緩緩睜開眼睛,廖婆婆見狀,便知道自己剛才那句話才是老夫人想聽的内容,于是繼續往下說:“老奴鬥膽猜測,您叫淮娘子明日來,正是因為那句話。”
老夫人看了廖婆婆一眼:“知我者,你也。”
廖婆婆連忙跪下,惶恐道:“您可折煞老奴了。”
老夫人叫廖婆婆快起來,笑道:“你跟了我多少年了,擔得起。”然後說起淮葉來:“我原本對這丫頭不抱什麼期望,府上養着自生自滅得了,如今卻覺得,這門親事也沒有那麼糟糕,這丫頭能用。”
廖婆婆繼續給老夫人捶背:“您的意思是調教調教?”
老夫人點點頭:“這丫頭調教調教,将來也好協助三郎,不然三郎一個人打理家産很辛苦。”
廖婆婆有些驚訝,但她驚訝的地方不是老夫人要培養淮葉,而是要把家産交由三郎打理。她忍不住問:“大郎他們呢?”
老夫人叫廖婆婆不用擔心:“大郎他們我自有安排。”
廖婆婆正好奇什麼安排時,大丫鬟端着粥進來,她隻好先服侍老夫人喝粥。
老夫人喝了一口,含笑道:“就是這個味道,當年我和老爺每做成一筆生意,就會喝碗乳粥,我喝兩碗,你猜老爺喝幾碗?他啊,能喝上五大碗!”
廖婆婆聽到這裡,也不着急想知道老夫人對大郎幾個的安排了,她笑着說:“老奴以後讓廚房天天給您做。”
老夫人搖頭:“天天做,天天喝,會膩。”
她回到剛才的話題:“大郎,二郎,還有四郎,六郎幾個,統統參加科舉,不求當多大的官,隻求能踏入仕途,如此一來,穆家有官有商,将來互相幫忙、相互扶持、互相照應,可七世不倒。”
廖婆婆聽的很明白,老夫人打算讓三郎打理家産,讓大郎、二郎、四郎和六郎走仕途之路。
雖說商人地位提高了,可士農工商,“士”在第一,她原以為老夫人把家産交由三郎打理是器重三郎,如今看來,老夫人隻是想讓三郎當好大郎、二郎、四郎和六郎的錢袋子。
她也清楚,老夫人這麼做,是因為三郎血統不純。
這牽扯到一樁陳年舊事。
三郎不是三夫人所生,而是穆甯昌與一胡姬的孩子,後來三夫人一直沒有身孕,這才把三郎記到了名下,可名分和血統是兩碼事。
其實從幾人的名字中便能看出三郎不受待見:大郎穆清瑞,取“瑞”字,有吉祥征兆之意,二郎穆清宏,取“宏”字,有廣大廣博之意,四郎穆清宇,取“宇”字,有上下四方之意,六郎穆清柏,取“柏”字,有堅韌不拔之意;而三郎,穆清臨,取“臨”字,隻是因為家裡有了一個孩子而已。
說到底,老夫人還是偏心。
廖婆婆之所以如此為三郎考慮,是因為三郎是她真正的主子。
老夫人突然問道:“大郎是不是快回來了?”
廖婆婆立即換上一副輕快的語氣:“還有五天就要回來了,大郎勤奮好學,為了求學,恨不得住在州學,老奴瞧着都心疼,大郎卻樂在其中,依老奴看,大郎是文曲星下凡,将來科舉定能取得一個好名次,老夫人您就等着當狀元祖母吧。”
這副模樣,不知道的還以為廖婆婆是大郎的人呢。
老夫人大笑起來:“你這張嘴啊,還文曲星,狀元,哎呦,我可看出來了,你啊,一提大郎,聲音都透着高興。”
廖婆婆笑着說:“可不隻有老奴,老夫人您聲音也透着高興哩,老奴是真心盼着大郎能考一個好名次,風風光光當上官,為您争臉,也為穆府争臉。”
老夫人點了點頭:“希望如此吧。”
-
食野蘋。
淮葉剛回去,二夫人那塊一米高的和田白玉就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