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是顧忌着這小子好歹是在望京上大學,以後指不定會有大前途,能夠給他家兒子找個好工作,他才懶得多費這口舌,但是想讓他将塞進錢包的錢重新掏出來,門都沒有!
江辛被他劈頭蓋臉地罵了一頓,拳頭握了又松,想到躺在病床上的父親,低聲哀求:
“叔,我也不要多,就是我爸之前借給你的五萬塊錢,拿來開這個奶茶店,你可不可以……”
然而,他沒學過如何說軟話如何低頭,比同齡人勝一大截的學習天賦,讓他從小就是受人表揚受人捧着的,如今他要露出低聲下氣的神色,着實是讓他難以表述,語氣隻能盡量的小心翼翼。
本來欠債還錢,天經地義。
他這一番話,卻讓本來煩躁的男人一下子就冷了臉:“那能一樣嗎!當初我大哥做生意掙了好幾百萬,五萬塊對他是小錢,反正老子話就放在這裡了,要錢沒有,你再去找其他人問去吧!”
“叔,我問過了,大家都有困難……”江辛回來好幾天了,找遍了曾經受他父親恩惠的人,也是這麼短短幾天,讓他見識到了人類物種的多樣性。
曾經待他大方笑容溫和的親戚長輩,一談及讓他們還錢,嘴臉就徹底變得陌生了。
“他們有困難老子就沒困難了?江辛啊,我好歹還是你叔叔,你不心疼心疼你叔叔嬸嬸,至少也要考慮考慮你的堂弟吧,他正是上學要錢的年紀,你忍心看他沒錢吃飯嗎?”
江辛原本想說,就隻是五萬塊,還不至于讓堂弟沒錢餓肚子,而且他知道,嬸嬸娘家那邊并沒有誰生了重病。
但是對上曾經和藹的叔叔眼含不耐的視線,他沉默了許久,喉嚨幹澀,艱難道:“嗯,我知道了……”
他暫時放棄了,知道自己今天又是無功而返,剛準備離開。
已經說得起勁的男人卻拉住他沒讓他走,“江辛啊,你若是急着用錢,叔這裡還有一條路子,你要不要試試?”
“什麼?”江辛不抱希望地附和,語氣冷淡,畢竟他已經徹底識破了這些親戚心腸硬的真面目,并不覺得對方能夠提出個什麼可以借鑒的建議。
男人先是看了下四周,突然将他拉到人少的一邊,壓低聲音,“很容易的,現在年輕人不都喜歡直播嗎,你和我推薦的朋友簽約他們公司,然後開直播,一場下來說不定就好幾千好幾萬呢!來錢很快的!”
“嗯……”江辛的思緒卻有些散了,餘光總忍不住往停在路邊的紅色賓利瞟,車窗緊閉着,所以其實他也見不到裡邊是什麼場景。
察覺到他飄忽的心神,男人不爽地提高了音量,“怎麼樣?你答應的話,我就将我朋友的微信推給你,叔也不占你便宜,到時候賺了錢,給叔兩成就行。”
江辛回神,剛要拒絕。
旁邊的車窗忽然降下來,“哄親侄子去裸貸?你這位好叔叔可真刑啊。”
“哪個不長眼的……”被戳中意圖,男人惱羞成怒,剛一開口,看清楚後頓時就啞火了。
坐在賓利裡的年輕女人,通身氣質看起來就一個字——貴!
這種有錢人,惹不起。
夏欣愉淡淡地睇了一眼赤膊的男人,指尖一動解開車鎖,朝不吭聲的少年道,“上車。”
賓利騎塵而去,視線中隻留下一個潇灑的車屁股。
揚起的灰塵噴了站在原地的男人一臉,他怒不可遏,罵的極髒又大聲,“臭婊子,江辛這臭小子什麼時候傍上了富婆,還過來找老子借什麼錢!”
車内很安靜。
江辛小心翼翼地掃了一下旁邊的人,雙手随意地搭在方向盤上,側臉精緻小巧,正認真地目視前方路況。
他咳了咳嗓子,遲緩地說道:“夏小姐,好巧。”
一說完,江辛就後悔了,這不是句廢話嗎,他又一次清晰地認識到自己的性格有多令人厭惡,嘴還很笨。
夏欣愉應了一聲:“唔是挺巧的,你是水華城人?”
臨洋的城市,有一個很貼切地理位置的名稱:水華城。
江辛點頭,透着乖巧,“嗯對。”
他停頓幾秒,又主動道:“我回來拿點……東西。”
“看來是過程不怎麼順利。”夏欣愉扭頭看了一眼對方落寞的神色,溫和又精準地評價。
“嗯。”江辛想到了他的父親,黯然失魂。
“和我做個交易怎麼樣?”
駕駛位上的人忽而出聲。
“什麼?”
“我給你付清你父親所有的手術費用,我們之前的事,就當翻篇了,你覺得怎麼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