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桓步履沉重地跟随蕭甯焰來到東宮,容淑儀坐在廳堂的貴妃椅上,身後立着一位輕輕捶背的宮女。
太監通報以後,周桓尾随蕭甯焰來到容淑儀面前。雖然與她隔了十來步距離,周桓的視力卻很好,餘光掃視兩次,已将她從上到下打量一遍。
容淑儀保養得很好,至少看上去遠沒有四十歲,隻有眼角隐約出現些許細紋。
周桓低頭看向自己的腳尖,無奈地歎一口氣,他現在這副身體頂多剛滿十六歲,要他硬着頭皮服侍别人,在身體和心理方面他都覺得難以忍受。
容淑儀望一眼周桓,目光在那張年輕的臉上停留許久,眉眼漸漸舒展開來,露出滿意的神色。
周桓記得小說裡特意有一長串形容詞描寫過他這張花瓶臉,用不着照鏡子,他就知道這張臉不會差到哪裡去,跟現實世界的他相比,也許有過之而無不及。
容淑儀微微欠起身子,視線終于從周桓臉上挪開,轉而落到端王蕭甯焰身上,神色一冷,語氣也不加掩飾的生硬,“你怎麼來了?”
蕭甯焰說:“兒巨來給母後請安。”
容淑儀既沒有點頭,也沒有搖頭,眼裡帶着幾分鄙夷,注意力再次回到周桓臉上。
周桓知道占據容淑儀身體的穿越女十分喜歡形象好的小鮮肉,自己恰逢十六歲的花季雨季,長相或許泛着青澀,卻具有難得的少年氣。
呵,少年氣!
周桓跪下行禮:“草民參見太後娘娘。”
容淑儀點頭:“起來說話。”
“多謝太後娘娘!”周桓一邊起身,另一邊深呼吸幾口氣,露出一副見到愛豆的崇拜表情,用貌似激情的語氣說,“今日能夠見到太後娘娘,實是草民三生有幸!太後娘娘寫過的每一首詩詞,草民都背得爛熟記在心上,太後娘娘驚豔絕倫的才華,草民真是五體投地。”
容淑儀笑道:“你今年多大了?”
“回太後娘娘,草民虛歲十七了,從小草民就是聽太後娘娘的水調歌長大的,這歌調詞意前無古人後無來者!草民特意将這首水調歌題在了後背之上。”
周桓一口氣說完,演戲演到底,依舊保持着崇拜的表情。
容淑儀的笑容淡下來,“不過是本宮閑來無事随意寫幾句罷了,你也用不着放在心上。你家裡都有些什麼人?他們可曾知道你進宮的事?”
周桓暗自回憶劇情,看似恭敬地說:“草民家裡除了家父,還有一位兄長和妹妹。他們知道我有幸被選入宮,都高興極了,他們也十分喜歡太後娘娘的詩詞,說太後娘娘的詩詞風格多變,不拘一格,新鮮得很,我父親還說——”
容淑儀的臉色明顯不耐煩,語氣也冷漠許多,“你可是自願進宮的?”
周桓露出腦殘粉的樣子,忙不疊地點頭,似是因為激動,面色變得绯紅,深情款款地看一眼容淑儀又故作腼腆地低下頭去,“當然是自願的,為了目睹太後娘娘的風采,草民什麼事也願意做,就連每晚入睡前草民都會将太後娘娘的詩詞默念一遍,沒想到越嚼越有味。草民原也是個愛詩的,讀過太後娘娘的詩詞,草民卻是再也無顔做詩了。太後娘娘的詩詞立意新鮮奇特,風格又多變,如果不是親耳聽見,實在很難相信,如此風格迥異的詩詞,全部出自太後娘娘的手筆。”
容淑儀的臉色拉了下來,眼角也淩厲地垂下,冷道:“誇贊那些詩詞的腔調本宮已經聽得太多了,你用不着再說。”
周桓似乎迷茫了,卻又用更加深情的聲調繼續道:“太後娘娘的詩詞,再多的贊美之詞也形容……”
“好了,本宮說過不要再提詩詞。”容淑儀愠怒。
蕭甯焰原本侯在一旁等待容淑儀的發話,此時卻豎起了耳朵,默默觀察表現奇怪的周桓,心裡微微疑惑,看向周桓的眼神也不自知地充滿探究。
周桓配合地瑟縮一下,似乎不明白自己哪個地方觸怒了太後,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想說又不敢說,看上去很是忸怩。
照目前的情形來看,自己剛才應該開了一個好頭,至少已經一定程度的引起了容淑儀的不适。擔心再愣頭青地繼續說下去,會威脅到自己的小命,隻好裝作識趣地閉上了嘴。
容淑儀臉色稍霁,“本宮有點累了,過來給本宮按按肩膀。”
周桓看了看四周,後知後覺發現容淑儀在跟自己說話,心裡哀歎一聲,努力露出受寵若驚的表情,彎腰哈腿來到她面前。
小說裡的容淑儀是個厲害的野心家,性格十分強勢,最是讨厭畏縮膽小的男人。
想到這,周桓顫顫巍巍地伸出手,又收了回來,半晌沒有動彈。
容淑儀偏過頭說:“你還在等什麼?”
周桓于是又忸怩了半天,捏着蘭花指碰了碰容淑儀的肩膀,又觸電似的拿開,似乎由于過度緊張,說話也變得支吾,“草民怕……怕驚擾了太後娘娘的金軀,不太敢按。”
容淑儀皺着眉頭看向他的蘭花指,眼裡的厭惡愈演愈烈,連帶那張原本令她感覺驚豔的臉也變得平凡無奇起來,冷冷地擺手,“你下去。”
周桓連忙跑下去跪下,手腳仿佛發抖。
蕭甯焰走上前幾步,“母後,我幫你按肩膀。”
容淑儀才注意到一直侯在角落的蕭甯焰,眉眼間更加陰冷,“不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