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鑫偷偷躲在門後觀察了景修哲幾天,發現此人每天除了吃就是睡,形容憔悴,全然沒有那股意氣風發的勁,醒後便滿臉凝重地盯着窗戶,一句話不說,任由程長霖伺候。
在他的眼裡,這位修行“前輩”與所有的明山宗門弟子一樣,尤其是白去靜,一個闆子裡刻出來的公子哥模樣,全是被人侍候的主。
在看到程長霖為他換藥之時,程鑫的不滿到達了頂峰。他“啪”的一聲拍在門框上,門口挂着的風鈴叮鈴作響,屋内二人同時看了過來。
程長霖道:“小鑫,有事?”
少年人身體剛剛長開,臉蛋還很青澀,喉結微微凸起,他盯着程長霖,欲言又止:“爹,我心法……我心法卡關了!”
究竟是不是真的卡關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程鑫實在看不慣他爹什麼貓貓狗狗都往家裡帶,養他一個不夠樂趣麼?爹在撿回景修哲後就沒想過查一下他的身份麼?萬一是個危險人物怎麼辦?
程長霖“嗯”了一聲,又轉過身将景修哲腿上的繃帶綁好,将盆水端了出去,這才對程鑫所說的不懂之處進行指點。
或許是這件事他鬧得太突然了,程鑫端着書聽程長霖講課時無端分了神,扭頭瞥到景修哲所在的那間屋子窗戶開着,青年人披散着頭發,一隻手緊緊攥着窗棱,眼睛看着程鑫,嘴唇緩緩翻動。
程鑫讀懂了,是“等下過來”。
程長霖又出去找趙大夫去了,程鑫在院子裡打了會拳,确定程長霖走遠後溜到了景修哲房間門口,他貼着門敲了敲,沒等門内人回答便打開門鑽了進去。
景修哲鮮少坐在桌旁,程鑫此時看到他,也是被吓一大跳,畢竟他的佩劍一直在桌上擺着,萬一他要突然砍人怎麼辦?
程鑫貼着房門站着,十分警惕瞧着景修哲。
景修哲臉蛋十分漂亮,一連幾日的憔悴都沒能讓這張臉減少一分妖豔,他的眼角挑着,和平時可憐巴巴看着程長霖時完全不同。此時的景修哲就是桌上的佩劍,不曾拔鋒但寒光四射。
他坐在凳子上,兩眼陰郁令人生畏,對程鑫道:“我見過你,是也不是?”
此話一出,程鑫訝然——當初百宗論道,可是所有弟子都曾上場的。彼時他的學藝尚且不精,在離終賽一場時敗落。按理來說景修哲此等天之驕子,自己怎會被他記住?
“别猜了,我就是見過你。”景修哲笃定道,“明山上一任掌門養的魔族兒子,叫程鑫?”
說到此處,景修哲仍然沒住口,他道:“那剛剛出去的就是程長霖前輩了。”
提到程長霖三字,程鑫突然像踩到尾巴似的跳腳起來,他怒道:“不許動我爹!”
“我現在這樣也動不了你爹,”景修哲緩緩道,“小友,你我井水不犯河水,更何況我還是病人,你更不應該與我計較,我隻是想安靜養傷,沒有别的用意。”
說罷,他扭過頭看了一眼桌上的佩劍:“這樣,我看你盯着我的劍很久了,拿去給你玩,作為交換,你也不準将我趕出去。”
原來景修哲早已看穿自己想做什麼了。程鑫瞥了一眼景修哲的佩劍,幹巴巴道:“不行,你留在這裡,萬一有人追殺過來呢?”
景修哲道:“不是還有你爹嗎?整個修真界有幾個打的過你爹。”
“……”程鑫沉默良久,終于伸出手,對景修哲道,“劍,拿過來。”
景修哲贊他一句“識趣”,将劍抛了過來,随後兩手用力撐着桌子站起來,一瘸一拐上了床,仰頭一躺,沖跑出去的程鑫道:“把門帶上!”
程鑫沒聽見。
景修哲翻了個白眼:“嗎的,拿了好處就走人,魔族沒一個好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