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衣人前腳離開,便見程鑫氣憤道:“我就知道景修哲沒安好心——趁我不在親近我爹!”
隻見青年人在牢中踱步半晌,随即撒氣一般開始打坐。
可他似乎是忘記自己究竟以什麼身份去氣憤這件事,或許在他看來,程長霖永遠不應該去看另一個人,程長霖的目光隻可以在自己身上。
他不明白也不清楚這還算什麼,對于彼時的程鑫來說理解這件事還是太困難。
周身魔氣運轉,程鑫正閉目吸收,不知哪步出了問題,他竟腳下一空,再睜開眼時,四周竟是明山之景。
房子還是熟悉的房子,但四周挂了紅綢和紅燈籠,一片喜氣洋洋。
不情師太與她的徒弟正并肩從門外走過,瞥到程鑫還在屋内,面露疑惑道:“你怎麼還在這裡?”
不情師太是整個明山除了程長霖外唯一一個對他不怎麼戒備的人,程鑫沒有太警覺,站起身道:“我睡糊塗了,抱歉。”
他沒問怎麼回事,畢竟他不清楚這裡是什麼情況,是夢還是幻境,倘若有人要害他,那便要提防起來。
程鑫察覺自己視角變高許多,大概是又長高了。他走出屋内,瞥到空中四處飄來飄去的紅紙,伸手捏下來一張,上面刻着不滅天的派門符号。
似乎是聯想到黑衣人的那句“你爹和景修哲完婚再後悔”,程鑫眉頭顯然一跳,他循着路往前走去,直到大堂外,遠遠看到程長霖身着一身紅衣,站在門口。
程鑫從沒見過程長霖穿這麼鮮豔的顔色,一時晃了神。随即有弟子小聲道:“來了來了!”
隻聽不遠處馬蹄頓起,為首端着金玉的正是不滅天的弟子,陽光照耀之下閃閃發光。
衆人正在贊歎不滅天真是出得起錢,程鑫卻無心聽這些,他的心跳聲要蓋過呼吸聲了。
隻見景修哲駕馬而來,也是一身紅衣。
程鑫憑空恐懼起來,他猛地扭過頭去看程長霖,對方則是伸手接景修哲下馬,互相行禮,走入大堂——
不行,不行!
程鑫撥開人群,跌跌撞撞往前沖去,有弟子小聲一輪:“這不是程師伯的魔族養子麼,他上去做什麼?”
“誰知道……這魔族人又要開始作妖了?”
待程鑫冷靜一些時,他已經站在大堂中央了,前方是衆明山掌門的牌位,程長霖和景修哲回頭看他。
“小鑫,怎麼了?”程長霖問道。
他徒然張開嘴巴,可惜什麼都沒說出來。
程長霖道:“既然如此,那便等稍後再說,我要拜堂,你先下去。”
趙乾難得出來管一次程鑫,他拉着程鑫的胳膊,想将人帶下去,卻發覺壓根拉不動程鑫。
“……程鑫!”
趙乾對誰都脾氣好,此時倒是少見的發了怒,壓低聲音對程鑫道:“師尊多年不曾有人在身邊陪伴,成親一事對你對我來說都是好事,你難道還要一輩子陪在師尊身邊嗎?”
“有何不可?我能一輩子陪在爹身邊!”程鑫突然大聲道,“景修哲,滾!”
景修哲則是回過頭來,眼中動了怒,他緩緩道:“你再說一遍?”
程鑫話語未動身先行,手中佩劍已經劈了過去,道:“我不許你留在爹身邊!”
隻聽悶沉的“噗嗤”一聲,血濺滿地,程長霖一手握住劍鋒,卻不曾想劍身猶是刺入左肩三分,鮮血染濕紅衣。
程長霖沉聲道:“小鑫,這裡不是你鬧脾氣的地方。”
程長霖脾氣甚好,對誰都是一副溫吞柔和的模樣。程鑫喜歡這個樣子的程長霖。
他看着那雙平時笑意盈盈的眼睛,沒來由的寒氣冒了頭。程鑫哆哆嗦嗦的松了握着佩劍的手,随即程長霖徑直摔在地上,鮮血越流越多,順着劍鋒滴滴答答落在地上,流到程鑫的腳邊,沾濕他的鞋底。
景修哲抱住程長霖,擡起頭看他,緩緩道:“你就是這麼愛你爹的——?”
景修哲道:“程鑫,你個瘋子!”
随即程鑫隻覺腳底落空,摔下無邊空洞之中,他在黑暗中抓撓許久,不曾有誰抓住他。
“爹,對不起,我不是有意……”
程鑫雙手捂面,痛苦如斯,喉中哽咽起來。
旋即右手被人握住,程鑫突覺雙腳落地,踏實許多。
他睜開眼,已是淚流滿面,四周還是牢房,随即看到一臉嚴肅的程長霖。
程長霖還是那一身幹淨的素色長袍,在昏暗的大牢之中格外顯眼。
程鑫愣神,看向程長霖的左肩,沒有傷。
他沒來得及說什麼,卻聽程長霖突然道:“程鑫,你修習魔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