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

善也，賢也。

裴良，字恭儉，樂帝名義上的貼身侍衛，實際上的副手，善内政，性溫良，一連串的政績讓連翹歎為觀止，裴樂登基路上最大的幫手之一，名聲不顯，但諸多利民政策的實際策劃者都是他，裴樂也很注意保護他，不讓他接觸太多黑暗面，所以給人一種他隻是普通副手，在裴樂心目中地位不如其他人的錯覺。

溫良恭儉讓，這取的什麼破名字，在混亂的黑暗世界中，培養一個“善人”？不，他們是想儲備一個人才，大一統後的昭國才是裴良的舞台，可惜天不假人願。

裴良就像一面照妖鏡，照得衆生皆醜陋。

這世上哪有什麼非黑即白，哪有什麼正确的路呢？落子無悔，舉起劍的那一刻，四面皆敵，放下劍的那一刻，再去思考是不是殺錯人已經沒有意義了。

這個道理，本來應該告訴阿良的，可看着他，說不出口，這就是個歪理，因為天地渾濁，扭曲人心，才顯得它是“正”的。

如何忍心去苛責一個過于善良的人呢？他們已經因為格格不入，活的夠難的了。

這個世界容不得極緻的惡，也容不下極緻的善。

惡人會被殺死，善人會被吞噬。

所以這個世界永遠是混沌的，混沌的灰。

百裡謹循着下人的指引來到一片溪水旁的闊地上，連翹正蹲在那忙碌着，她現在不會一動不動的發呆了，手中總會有些什麼事幫她集中注意力，“連翹，在做什麼？”

連翹擡頭，手裡動作沒停，“木棉她們在京城開了一家藥材店，央我請尊藥神像。”

“我還是第一次看你捏藥神像。”百裡謹淨了手，蹲在連翹旁邊的闊地上，試了試盆裡材料的手感。

“說是京裡人講究這個，店裡都有供的，你要不要試試？”

“我？”

連翹笑道，“兄長找來的粘土，質感不錯，他都捏了好些玩意兒了。”

連喬的雀兒還沒抓到，倒是給連翹找到不少好玩的東西，這種粘土就是在一處河谷找到的，連喬在那烤魚時發現的，忙不疊就帶回來給連翹獻寶了。

百裡謹掃了一眼，并沒有見到東西和人。

“兄長去藥鋪找嫂子賠禮去了。”宋婷這次也一起上京了，她還是第一次見到自家兄長用一張黑臉呈現出“花開滿園”“花容失色”的瞬間。

連翹耐心的揉捏着手裡的泥團，百裡謹幹脆坐在地上看着她，連翹掃了他一眼，也盤腿坐下。

兩人就這麼一個看，一個捏，直至泥團漸漸有了人的形狀，連翹停下了手。

“不繼續了嗎？”百裡謹問她。

連翹搖搖頭，“其他的等陰幹了再繼續。”

“心情有好點了嗎？”見連翹坐着還不想動，他起身将周圍收拾了，又從溪中勺了幹淨的水給她洗手。

連翹不喜歡有下人伺候，尤其她獨處的時候喜歡安靜，以前她都是靜靜的坐在書房，一坐就是一天，現在她已經習慣随時屏退下人，在任何地方都能随時思考，也習慣百裡謹的照顧，隻有他的入侵不會讓她覺得安靜被打破。

“我沒有心情不好。”她隻是覺得自己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