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小寶想過去打個招呼嗎?”若是直接送他一束花,那個男人不會哭吧?李憐兒惡劣的想。
小寶搖搖頭,撲到母親懷裡,又偷偷的看,這是他的第三個“爹”了,前兩個爹雖然都對他很好,但他們笑的時候,小寶都有點怕怕的,隻有這個,看上去很好欺負的樣子,就是不愛笑。
……
連翹站在山上,遠遠看向衣冠冢的方向,黑壓壓的一片人頭,三年前的一切曆曆在目,又物是人非。
三年前的人想不到今日會發生的事,那時候的她如蝼蟻偷生,如今她隻要想,便能一人之下萬人之上。
命運呐……
何曾由得人做半點主。
不知站了多久,連翹朝着衣冠冢遠遠鞠了個躬,轉身幽幽的回到了别院,院裡的人都被她趕走了,空蕩蕩的,隻聽得到她走路的沙沙聲。
這段日子,是她來到這個世界後過的最平靜的一段日子,遠離喧嚣,親人在側,不用擔心死亡,不用擔心威脅。
她慢悠悠的順着遊廊走動,鳥語花香,曲徑通幽,這是前世蝸居的她想也不曾想過的生活,可以随時随地的發呆,可以随心所欲的做任何事,權利财富觸手可得。
強大的伴侶,可靠的兄長,能幹的手下,她什麼也不需要做,便能快快樂樂的過完這一生。
如果是話本,到這裡已經可以完結了。
但人生不是話本,連翹也不是天真的小姐。
她是天生的思考者,記錄者,窺視着他人的命運,也審視着自己的一生,質疑别人,也質疑自己。
坐在遊廊上,聽着知了的鳴叫,望着碧藍的天空,有種世間隻剩她一人的錯覺。
有時候也會恍惚,這會不會隻是一場夢,她的時間會不會已經停止在了三年前,或者……
十六年前?
她是怎麼來到這個世界上的?
她的前世是如何結束的?
少喝的那碗孟婆湯,使得她在年幼時有足夠的心智面對變故,但對她此世的親人卻是不公的,她無法對那位早早離世的母親産生孺慕之情,無法讓她的父兄體會到家長的快樂,冷漠、孤僻的旁觀着這個世界,她花了很長時間才接受這兩位親人,他們卻因她而上了戰場。
子欲養而親不待。
不管放在哪個世界,她都是不孝的。
連翹走進暫時供奉雙親牌位的房間,這是連喬帶來的,他親手制作的牌位,笑着說連翹想他們了可以有個念想。
連翹跪坐在蒲團上,回憶着現實的父母,模樣卻已模糊,而前世……
已經記不得他們長什麼樣了。
她想了很久,回憶了很久,起身去尋來剩下的木料和工具。
不能刻牌位,因為不知生死,她刻了三個短發小人,将他們也擺放在上面。
那是前世的父母,和連翹。
百裡謹進來的時候,已經夜深,連翹不知何時已經趴在地上睡着了,因寒冷而縮成一團,他将一件披風蓋在她身上,摸了摸她的頭發,為她調整了下睡姿,掏出藥膏小心的為她手上刻刀劃出的口子上藥,最後坐在她旁邊,看着供桌上的小人看了一夜,在她醒來前,悄然離去。